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上過課。
他對科考緻仕沒什麼興趣,與其看那些枯燥乏味的聖賢之書,不如讀一些遊記、傳奇。
“沒什麼原因。”李青辭低着頭,語氣淡漠,“就是不喜歡。”
玄鱗聽完哼笑一聲,小崽子還挺有脾氣。
他蹲下來,撐着頭,看着人繼續問:“你不用操勞生計,你家裡很有錢嗎?”
李青辭思索一下,他爹現在是戶部左侍郎,于是點了點頭:“應該算是有錢。”
玄鱗聞言皺眉,問道:“那你怎麼還這副風吹就倒的模樣,瘦得跟小雞崽子似的,你家裡短你吃喝?”
“沒有。”李青辭搖頭,“我頓頓都有飯吃。”
玄鱗聽完,猶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正想問他是不是挑食,又想起來這小子天天抱着幹巴巴的餅子硬啃。
算了。
玄鱗沒再追問,跟他又沒有關系,操這份閑心呢。
“那你為什麼不能娶妻生子?”玄鱗再次開口詢問。
在他印象裡,凡人,尤其是男人,都是很熱衷于娶妻的,有些人甚至娶好多個媳婦。
“你話好多。”李青辭擡眼瞥他。
玄鱗啧了一聲:“你小子别登鼻子上臉,問你你就好好回答。”
李青辭聞言撇了撇嘴,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答道:“娶不到。”
“為什麼娶不到,娶媳婦很難嗎?你家裡不是很有錢,這樣也娶不到?”
李青辭伸手揉了揉後脖頸,一直仰頭看人,脖子很酸,他一邊揉一邊回答:“沒有人給我張羅。”
按常理來說,他這個年紀,家裡早就該給他相看了,可是他母親已經去世,父親眼裡不知道還有沒有他這個兒子。
沒有人給他操持這些,他雖然頓頓有飯吃,但是卻沒什麼錢,每月發的銀錢連看書都不夠,他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這樣的人。
玄鱗聽完,忍不住面露嫌棄:“那你真廢物,沒人給你張羅,你不能自己找嗎!”
語氣一頓,他接着說:“也是,就你這瘦雞仔模樣,好姑娘也看不上你。”
他們妖求偶,從來都是主動出擊,他之前見過三頭雄性狼妖為了争奪配偶,打得頭破血流。
不過,那些雌性都喜歡身強體壯的雄性,就這小崽子,嗯……都不夠别人一拳。
李青辭并未理會玄鱗的嘲笑,問道:“那你娶妻了嗎?你怎麼不去科考?”
玄鱗聞言蹙緊眉頭,他一個妖,科考做什麼。
娶妻?
他自個過得别提多自在了,吃飽了撐的給自己找不痛快。
“少打聽!”玄鱗站起身,“看你的書吧!”
話音落地,玄鱗轉身就走,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李青辭視線裡。
李青辭收回目光,低下頭專心看書。
一晃,又到日落。
今日在山上逗留的時間長了些,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擦黑了。
李青辭慢慢朝着自己院子走去,就見房門口站着劉正興,他停下腳步:“讓開。”
劉正興正了正神色,口吻嚴肅道:“少爺,您這些日子天天早出晚歸,每天都不見人影,萬一您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向老爺交代。”
李青辭嗯了一聲,平靜道:“知道了,那我以後就不出門了,你給我屋裡放兩個冰盆。”
劉正興聞言一怔,随即為難道:“老爺每年就寄一次銀錢,我已經花得很節省了,您的衣食住行都頗費銀子,實在擠不出多餘的銀子買冰。”
李青辭擡頭直視他:“你從小看着我長大,應該知道我體虛又怕熱,眼下這種天氣,我若日日待在屋裡,難保哪天不會被熱死。”
“劉管家,你說,我要是死了,我爹還會寄錢嗎?”
劉正興聽完,面色不虞,但又不得不承認李青辭說的是實話,頓了頓,他道:“咳……那什麼,少爺,我也是擔心你啊,你這整日往外跑,萬一——”
“勞你挂心。”李青辭打斷他,往前走了一步,“我餓了,我要吃飯。”
劉正興“啊”了一聲,往一旁挪了挪,笑道:“少爺你進去吧,飯已經放在桌上了。”
李青辭沒再言語,越過他進屋,轉過身将門關上。
劉正興看着眼前緊閉的房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真是越大越不聽管教,心也野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隻要人死不了,愛去哪去哪吧,他隻要有銀子花就行。
屋内,吃完飯的李青辭開始收拾東西。
把上次借閱的書籍用布包好,然後蹲下鑽進床底,将床頭裡側的一塊磚搬開,從裡頭摸出一小塊銀子。
他剛到鄉下的時候,衣食住行全聽劉正興的安排,他手裡一文錢都沒有,後來他年歲漸長,沒有小時候好糊弄了。
于是,從他十二歲開始,劉管家每月會給他二錢銀子。
那時,他找不到花錢的地方,銀子就随手擱在抽屜裡,常常會不翼而飛。
有次,他得了重病,高燒不退、上吐下瀉,劉正興吓得不行,帶他去城裡治病。
他在醫館住了快半個月,有位大夫給了他一本書讓他解悶,自那以後,他就迷上了看書,每月的銀子都花在借書上。
夜裡。
熱得頭腦昏沉的李青辭忍不住想,要是晚上也能睡在水潭邊就好了,可是,他有點怕黑,尤其還是在那種深山野外。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