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辭忍不住伸手去摸,就聽見男人喝止他:“别動,吃你的東西。”
他攥了攥手,僵着脊背,忍受這種怪異的感覺。
玄鱗操縱着法術,将李青辭的頭發從頭到尾梳理整齊,然後用布條綁得結結實實,被打理好的頭發,非常柔順地盤成一團。
這樣看着順眼多了。
玄鱗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轉過來吧。”
李青辭聽見聲音,沒有第一時間轉身,而是先去摸自己的後腦勺。
圓圓的發髻,摸着很整齊。
他轉過身,看着男人的眼睛,認真道:“謝謝你。”
玄鱗随意嗯了一聲,站起身走了。
他走得太幹脆利落,以至于李青辭含在嘴邊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來,他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李青辭努了努嘴,壓下心底的失落,繼續吃雞腿。
第二日。
李青辭還未走到山腳,就聽見了山上啾啾的鳥鳴聲,很清亮的叫聲。
他尋着聲音朝樹上看過去,盯了好一會兒,都沒看見鳥兒的身影,隻得作罷。
走到水潭邊時,李青辭稍稍急切起來,他蹲在水邊朝下張望,此時,潭底呈深綠色,他盯了好一會兒,隻看到一塊大石頭上的青苔。
又看了一會兒,李青辭才收回視線,走到陰涼處補眠。
一連七日,潭底都是深綠色的,樹林中鳥叫蟲鳴,叽叽喳喳。
李青辭頭頂一片荷葉,坐在一塊光秃秃的大石頭上撓腿,屁股底下很熱,但是他沒起身。
這幾日,水潭邊多了很多蚊蟲,尤其是樹蔭下,他身上被叮咬出很多大包,特别癢。
手勁兒沒控制好,又撓出一條長長的血印,李青辭滿心無奈,隻好跳下水。
清涼的潭水極大緩解了身上的癢意。
他一邊慢悠悠地踩水,一邊想着明天要去城裡買些驅蚊蟲的藥包。
可是,又要走好遠的路,而且好熱啊。
李青辭陷在自己的煩惱裡,沒注意到周圍的鳥叫聲停了,連最聒噪的蟲子都沒了聲響。
突然,他腦門上挨了一下,很重的力道。
他不由得叫出了聲。
“啊!”
疼得他睜不開眼,慌亂中,隻瞥見砸他的東西是個圓圓的、翠綠的、半個掌心大小的東西。
“瞎叫喚什麼!”玄鱗支着腿坐在岸邊吃果子,一回來就見他的水潭被人霸占,不由得想,這小崽子根本就沒有看上去那麼乖。
他剛走沒一會兒,這小崽子就跳下水,不知道是陽奉陰違,還是原形畢露。
李青辭聽見斥責,急促地眨了眨眼,他撿起飄在水面上的果子,朝岸上遊過去。
等人離得近了,玄鱗這才注意到他腦門上鼓起的大包,以及紅紅的眼睛裡含着的兩泡兒眼淚。
玄鱗一時愣住,他手勁兒有這麼大嗎?
上岸後,李青辭沒說話,将果子丢在男人腳下,走到一邊撿起衣服往身上套。
玄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嘴裡含着的果肉也忘了咽。
沉默幾瞬。
玄鱗朝李青辭走過去,此時,李青辭正背對他穿衣服,彎腰時,一整條脊骨清晰地凸顯出來。
玄鱗看着剛到他胸口的瘦弱小人,莫名有種以大欺小、恃強淩弱的羞愧感。
他堂堂一個千年大妖,把一個凡人小孩欺負哭了,這傳出去像什麼樣子,真是有堕他的威名。
他咽下果肉,咳了一聲:“那什麼,雖然我是故意砸你的,但絕對不是故意砸疼你的,我手勁兒大,沒控制好。”
他往常用慣了法術,一時還真拿捏不好力道。
李青辭悶悶嗯了一聲,聲音還帶着哭腔。
玄鱗繞到他身前,彎下腰,盡力将聲音放得輕緩,但是聽起來還是很冷硬:“頭擡起來。”
李青辭快速抹了兩把眼睛,蹭幹眼淚,然後擡起頭,仰臉看着他。
此時,他腦門上的大包,紅腫得更明顯了。
巴掌大的小臉、單薄的皮肉上,頂着這樣一個大包,很難不讓人可憐。
玄鱗搓了搓手指,他一向讨厭跟凡人有直接接觸,可眼下也沒有更快的辦法。
他以指為刃,右手手指劃開一道血口,将流出的血液塗抹到李青辭額頭的大包上。
其實,血液不如他的涎液有效,但他不可能湊到這小崽子腦門上舔來舔去。
手指剛碰到額頭,李青辭就嘶了一聲,疼得直往後躲,用手推拒男人:“别碰我,好疼……”
“别動!”玄鱗伸手扣住他的後腦勺,繼續塗抹,“馬上就好了,忍忍。”
李青辭忍不住,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
“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玄鱗被他哭得心煩,捏着一枚果子摁在他嘴邊,“吃!别哭了!”
李青辭也不想哭,但是真得很疼,他是人,又不是沒有知覺的石頭。
玄鱗捏着果子又往他嘴裡塞:“差不多行了,别哭得沒完沒了,以後你想泡腳、泡澡都随你,行了吧!”
這時腦門傳來一陣清涼,疼痛被減緩大半,李青辭抽了抽鼻子,止住眼淚,他一手接過果子,一手擦拭臉上的淚痕。
哭了好一會兒,他感覺頭有點暈,于是慢慢俯身坐在地上,拿着果子小口啃咬。
玄鱗見他這副病歪歪的樣子,忍不住頭疼,簡直比黑雁幼崽還弱不禁風。
“啧!”玄鱗蹲下身,看着他說,“小東西,你就不能多吃點飯嗎?”
“我叫李青辭。”李青辭跟他對視,語氣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