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做到一半,她打開冰箱,看到江聿安送的檸檬茶還在。沒喝幾口,已經溫了。
她關上冰箱門,沒再碰那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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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雲和大學,圖書館依舊燈光明亮。
時嶼坐回座位,手邊攤着厚厚的一本數學題集。
江昱恒坐在他對面,随手翻着模拟卷。
“你這兩天狀态不太對。”江昱恒看了他一眼,語氣輕飄飄的,“懷念知道你把那貼删了嗎?”
“沒說。”
“她也沒問?”
時嶼搖頭。
江昱恒沒再問,片刻後,漫不經心地開口:“論壇評論裡有一句我看得挺有意思的。”
時嶼沒擡頭,隻是筆尖停了一下。
“——‘這開學才兩個月,就要失戀了’。”江昱恒挑眉,“評論區裡,不止一個人這麼想。”
時嶼合上筆,靠進椅背,望着天花闆沉默了一會兒。
“懷念不是那種會輕易說分開的人。”
“那你呢?”
江昱恒的問題像是無聲地擲下一枚石子,落在已經微微泛漾的湖面。
時嶼沒有回答。
隻是低頭,把那頁翻過去,重新落筆。
筆尖一點點填滿答案,像是把情緒也一并壓進格子裡。
克制,不代表不在意。
隻是兩個人,都太清楚,有些感情不能靠争一時解釋就能重回如初。
那天是小年,街邊的店鋪都挂上了紅燈籠,櫥窗裡貼着金紅色的“福”字,熱鬧的年味滲進每一個角落。
懷念站在茶餐廳門口,猶豫要不要進去。
她是來取奶油蛋糕的,本來媽媽要和朋友聚會,臨時讓她來代取。
進門的風鈴響起,她走進去,脫下圍巾,坐到靠窗的位置等着。窗外行人來來往往,屋裡播放着她熟悉的粵語老歌。
她低頭翻手機,朋友圈一條也沒更,像是所有人都沉在自己的年裡。
然後,她聽見身後服務員的聲音:“先生,您的凍檸茶和葡撻好了。”
一個聲音輕輕回應:“謝謝。”
她背脊像是被風掃了一下,動作頓住。
緩慢地轉頭。
是他。
時嶼站在櫃台前,手裡拿着菜單,頭發有點濕,可能是剛剛淋了雪。他還沒發現她,隻是低頭簽了個名,正要走向角落的座位。
她開口前,服務員笑着說:“這位小姐也點了凍檸茶啊,你們年輕人都喜歡這口。”
他下意識擡頭,就那麼看見了她。
兩人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誰也沒先開口。
隻是靜靜地望着對方,一如許多夜晚裡的視頻通話,燈光投在屏幕的邊緣,心卻始終差了一個呼吸的距離。
眼神微頓,手上的動作輕輕停住。他走過來,把托盤放到她對面的位置。
“這麼巧。”他說。
她輕輕點頭:“嗯。”
空氣一時靜得有些尴尬。她低頭攪動杯裡的冰塊,他望着窗外飛雪,看起來很平靜,但指尖扣着杯蓋的力氣卻洩露了心緒。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
“昨天。”
“沒告訴我。”
她抿唇笑了下:“你也沒聯系我。”
他低頭,“嗯”了一聲,指尖輕敲着玻璃杯蓋,語氣輕得像怕打擾什麼:“我以為你不想見我了。”
她沒回答,隻是垂眼看着桌面,像在避開什麼。
兩人之間落了一陣沉默。
直到她開口:“我收到了……那個轉賬。”
“嗯。”
“你不該轉。”她語氣輕得幾乎聽不清。
“但我想。”他說。
她垂下眼睫沒說話。
他忽然低聲道:“我删了論壇上的東西。”
她一怔,擡頭。
“那張照片,還有評論,我讓沈予川幫我删的。”
她沒有接話。
“雖然不代表别人就沒看過,”他頓了頓,眼神略黯,“但至少……我不想留下任何可能讓你難受的東西。”
她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他看着她,輕聲問:“那你後來,是不是覺得……我們走不下去了?”
良久,她才輕輕說了句:“不是不信你……是覺得,可能我們都沒準備好面對‘遠’。”
窗外風雪還在落。
她頓了頓,又說:“你在你的世界裡過得很好,我在我的世界裡也在撐着。但我們兩個的聯系,好像被什麼東西割斷了,連吵架都不順暢。”
他沒說話,隻是指尖緩慢地摩挲着杯沿。
“我今天來茶餐廳前,還走了你以前常帶我走的那條路。”她聲音很輕,“路上在下雪,但……我沒覺得冷。”
他擡頭,眼裡終于有了些動搖的光。
她站起來,準備去取蛋糕,轉身時又回頭看他一眼:“明天……你有空嗎?”
他抿了抿唇,輕聲:“有。”
她沖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