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餐廳的門被風推得咯吱響了一聲,時嶼進門的時候,懷念已經坐在窗邊,脫了羽絨服,手裡握着一杯熱凍檸茶。
她今天戴了耳釘,是雲朵形狀的。
他走過去坐下,桌上已經點好兩份飯——
咕噜肉、柱侯牛腩、鮮蝦雲吞,還有一小碟蛋撻。
她沒看他,隻低聲說了句:“怕你不吃甜,就沒點紅豆冰。”
“我吃。”他聲音比昨天還輕。
她擡眼看他,眸子一動,像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飯吃得慢,兩人之間像隔着舊舊的沉默和太多沒說清的話。
直到快吃完的時候,她終于輕聲問:“你那邊……真的沒什麼了嗎?”
他懂她問的是什麼。
她問得輕,但眼神像是壓了太久的疑問,終于浮出水面。
他沉默幾秒,說:“林綏清已經換導師了。”
“她後來有找我道歉,但我沒回。”
她點頭,“嗯”了一聲,沒繼續問下去。
他看着她,語氣輕得像是怕驚動什麼:“照片那天,我是真不知道她會來。也不知道會被拍。”
“其實那張照片出現的第一時間,我不是怕你誤會。”他說,“我是怕……你根本不想聽我解釋了。”
懷念鼻尖微酸,輕輕吸了口氣。
他盯着她的側臉,像是用盡全部克制才問出口:“你那邊……江聿安呢?”
她愣了愣,眼神稍稍一動。
“你願意信我,我也信你,”時嶼輕聲道,“但有些話,我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懷念看着他,一瞬間好像很多壓抑在心頭的情緒都慢慢浮起來。
“我和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她聲音輕,卻帶着認真,“那天的音樂會,是臨時的票。你知道的,我不太會拒絕人……”
“後來我也覺得自己不該模糊不清,所以想告訴你。”
時嶼沒說話,隻靜靜看着她。眼底情緒翻湧,卻都被他一貫的冷靜壓了回去。
她低頭,指尖敲了敲桌面,輕輕說:“其實,我也害怕……我們是不是太遠了。”
時嶼輕輕颔首,像是終于接住了她話裡的那些遲疑。
“但你一松手,我們就真的完了。”
懷念擡頭,看進他眼裡那一點沒被掩飾住的脆弱。
兩人沉默了很久,彼此卻像更靠近了。
從茶餐廳出來的時候,夜色已經徹底沉下來。雲和的冬天夜晚有種說不出的安靜,路邊的樹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像極了時光裡走得太遠又悄無聲息的回憶。
兩人并肩走着,一言不發。風把她的發絲吹亂,又被他伸手輕輕攏到耳後。那一下指尖觸到她耳釘——雲朵形狀的,小小一枚,軟軟地晃了晃。
他們的手在外衣口袋外輕輕摩擦着,不是偶然也不是刻意。終于,某個信号同時在兩人心裡點亮。
時嶼偏頭看她,她也看他。
下一個瞬間,兩人的手就像心有靈犀般牽住了。
那一握很輕,卻像是一場漫長沉默後的驟然靠近,有點遲疑,也有點急切,帶着一點終于可以不用再假裝的安心。
沒有說“要去哪裡”,他們就那樣并肩走進熟悉的路——
走回時嶼住的那棟小區公寓。
門口路燈安靜地亮着,樓道裡靜悄悄的,連電梯運行的聲音都像被雪壓住了似的。
他用指紋開門。
“滴”一聲響後,門被推開。
進門那一刻,屋裡一片安靜,暖氣已經開着,空氣裡帶着一點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幹淨、熟悉。
她剛換完鞋,還沒站穩,就被他一把拉進懷裡。
沒有多餘的預告,也不是遲疑的靠近,而是猝不及防地、帶着壓抑太久的力道。
他把她擁得緊緊的,像是想把她整個人嵌進自己胸腔裡,手臂收得發顫,喉結微動,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她沒掙開,甚至更用力地回抱了他。
鼻尖貼着他脖頸,聞到熟悉的冷松香氣味,一瞬間鼻子發酸,眼眶發熱。
“我很想你。”她聲音啞啞的,低低說。
懷念的聲音還沒落下,時嶼已經低頭吻住了她。
是那種毫無征兆、卻藏了太久的吻。
他幾乎是帶着些急切地貼上來的,像是壓抑了太久,在這一刻終于有了出口。唇瓣貼着她的,先是輕輕的碰觸,像在試探,又像怕驚動了她的不确定。
但她沒有退。
她站在那裡,回望着他,仰着臉,閉上眼,輕輕迎了上去。
這一次,他不再克制。
他扣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往自己懷裡攬得更緊,唇瓣輾轉、交纏、像要用盡所有方式,把錯過的時間都一點點找回來。他的吻不再是淺嘗辄止,而是越來越深,帶着熾熱的溫度,缱绻得近乎瘋狂。
她被吻得踉跄了一步,手下意識攀上他肩膀,整個人都陷在他懷裡,心跳仿佛撞進耳膜,一聲聲都清晰到發燙。
他一隻手扣着她後頸,指尖輕輕摩挲着她耳後最敏感的一小塊肌膚,吻中帶着輕喘,像是想更近一些、更深一些,哪怕隻多一秒都好。
唇齒間交融着溫熱的氣息,她被吻得微微喘息,手指揪着他衣角不放,像怕這場吻結束,就會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