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人呼吸平穩,卓一一把被子往上拉,輕手輕腳地放下簾帳,南星和鹿竹在外立着,立馬上前詢問公主情況。
“公主殿下睡下了。”卓一一如實相告。
面前的兩位女子明顯松上一口氣,随即又主動跟卓一一解釋,“公主昨天晚上突然發病,幾近一夜未眠。”
“公主的舊病,很重嗎?”
在楚京,晉陽公主的病情早就算不得一個秘密,南星點頭,“卓公子有所不知,先皇後生公主時難産而亡,公主也自幼落下病根。”
先皇後?卓一一立馬聯系上今天那位雍容華貴的女子,斟酌後謹慎開口,“今天府上來的是?”
“聽公主說卓公子不是楚京人?”
“嗯。”卓一一點頭,“我進京投奔親戚。”
南星這才跟卓一一講起那段過去的歲月。先帝和當今陛下是孿生兄妹,公主殿下是先帝嫡女,她的生母是嘉懿皇後的親姐姐孝慈皇後。
好複雜的關系。卓一一簡單的大腦整理片刻後終于弄清楚。也就是說現在的皇後娘娘是公主的姨母,女帝是公主的姑母。
“我們公主從小長在嘉懿皇後跟前,”南星說,“跟嘉懿皇後的感情勝似親母女。”
“原來如此。”卓一一似非似懂地點頭,心中想起的卻是進殿時公主殿下說的“皇後”二字,可能是為了給自己解釋清楚。卓一一本不欲打擾南星和鹿竹,如今看着聊了不少話,想着自己可以算得上和她們熟悉,便厚着臉皮說出自己的請求。
“卓公子覺得住在月滿閣不好?”鹿竹發問。
“不是,不是。”卓一一連連擺手,慌忙解釋,“月滿閣是我從小到大住過最好的地方。隻不過我是個粗人,住在這麼好的院落實屬浪費。”
“卓公子,”南星聽明白前因後果後輕笑,“您住在月滿閣是公主殿下親自安排,奴婢無權做主。若是卓公子當真住不習慣,也要先跟公主殿下說一聲。”
“我知道為難南星姑娘了,”卓一一還想掙紮一下,“公主生病不宜打擾,我看府中有不少侍衛,你随便給我找一間就好。”
南星再次搖搖頭,卓一一大失所望,垂頭喪氣回到月滿閣。這要真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院落也就罷了,關鍵旁邊就是公主寝殿,卓一一歎氣,完全摸不到頭緒,公主到底是放心自己還是不放心啊!她倒還沒覺得是公主殿下眼抽看上自己,這公主府的規矩她确實不懂。
“南星,”鹿竹看到卓一一出院,迫不及待地碰碰她的肩膀,“你怎麼和卓公子說這麼多?”
公主讓她查得卓公子要投靠的那家人還沒有結果呢,現在把底子都抖出去,萬一對方心思不純……這些事情,南星應該比她更清楚才對。
“我隻是覺得這些不是什麼秘密。”
“行吧。”鹿竹嘟囔一句,想想确實也沒什麼,在楚京要想知道這些,隻是稍稍打聽就能得到滿意的結果。當面問總比背地琢磨強點。
“好了,鹿竹,去看看公主殿下的藥。”支走鹿竹,南星這才進屋照看公主。果然,和卓公子所說一樣,公主的呼吸聲均勻。雖然臉上還帶着一些不太正常的潮紅,總體卻比昨夜不知強了多少倍。
公主這病,甚為蹊跷。誠然公主殿下沒有見過多少鮮血淋漓的場面,可公主從來不是膽小之輩,更何況按照鹿竹所說,當日公主提前發現不對勁的白薇,又做過一番布署,怎麼能說是受驚?
最奇怪的是公主在遇刺後堅持一個人下山,偏偏還遇到卓公子,真的都是巧合?南星不敢再深究下去,公主殿下隻要無虞就好。
“我睡了多久?”楚澤穎撐着床榻,坐起身子。
“公主,您已經睡了兩個時辰。”南星把藥遞上來,“公主,先喝藥吧。”
“卓公子用飯了嗎?”楚澤穎睜開眼睛時沒看到卓一一,心裡有些失落,但她更清楚一一現在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用過,卓公子吃了不少。”南星等楚澤穎喝完藥才把卓一一剛才的請求提出來。
“不習慣?”楚澤穎甚至能想象出一一瑟縮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南星提出時的小表情,可惜自己錯過了。
“本宮就當沒聽過你說的話。”
啥意思?鹿竹有些懵,南星隐約領悟幾分,又遞上洗漱的帕子,察覺到公主殿下此刻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又送上可口的飯菜才離去。
第二日,暖閣裡公主殿下身體好轉的消息傳到卓一一耳中。
病好了,卓一一第一反應是欣喜,緊接而來的是擔憂。病去如抽絲,公主殿下還未好透,現在去說自己的事情好像不合适。沒等卓一一抓耳撓腮地想清楚,暖閣已經派人請她過去。
“公主。”僅僅是隔一夜未見,楚澤穎的氣色當真好不少,雙頰染上一點紅潤,人還躺在床上,感覺卻大不相同。
僅看一眼,卓一一識趣地低頭。
“卓公子,”歎氣聲後又帶着些無奈,“我又不是洪水猛獸,為什麼你每次都不敢擡頭看我?”昨天進殿便是如此,恐怕是恨不得自己主動提出拉簾子,楚澤穎偏偏不提。
一一不想看她,她還想看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