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汝安簽約的暢想音樂是國内top級的唱片公司,為國際市場輸出過不少天王歌後,即便在全球都能排得上号。
作為“暢想之恥”的趙汝安,此前經常被諷刺為站着茅坑不拉屎。
話糙理不糙,她決定在風評扭轉前低調一點,黑帽子黑口罩黑外套安排到位,頗有偷感地下了保姆車。
今天來公司,主要是為了重新錄制以前發行過的歌。至于未曾披露過的新歌,趙汝安先加急整理了幾首發給了制作人。
能呈給陛下,再進入太樂坊專門排練歌舞的必然是大雅之樂,什麼搖滾樂house舞曲還是太超前了,但趙汝安還是在裡面夾帶私貨,讓封建社會的皇帝陛下聽到了千年後的R&B以及爵士等等。
隻有一直整活,一直有新鮮感,頂頭上司才能一直鳳顔大悅。
音樂作為少有的可以宣洩情緒、溝通前世今生的途徑,趙汝安雖然在刀尖行走,卻從未想過把它當作區區拿來谄媚君上的玩意,盡職盡責拓寬大姜朝的藝術疆域。
誇張一點,用陛下的話說,趙汝安一個人就吸幹了上下五千年的精華。
This is true music!
上下五千年還是太誇張了。
如是想着,“叮咚”一聲,藝人專用電梯緩緩開啟,裡面沒有人。
小助理亦步亦趨,左右張望,生怕有人偷拍,直到趙汝安乘上電梯才終于放松地舒出一口氣。
走進電梯,宛如置身金碧輝煌的宮殿,豪華得讓人瞠目結舌。
悠長“星光之路”鋪開金色沙灘,各個時期令大衆耳熟能詳的歌壇領頭人以标志性的姿勢漫步其上,對應着緩緩向前推進的時間刻度。
既是功勳簿,也是用來打雞血的地方。
瞳孔微微移動,趙汝安輕笑:“不如叫搖錢樹之路好了。”
“趙老師,這可不興說。”
趙汝安輕輕偏頭,将小助理的措辭放進唇齒間碾磨:“‘趙老師’……聽着怎麼這麼奇怪呢。薇薇,我可不是教書育人的料。”
耿薇莫名其妙紅了臉,索性電梯門悠悠開啟,她連忙提步跟上趙汝安。
“趙老師。”
“趙老師好。”
“趙老師來啦?”
互聯網上風雨喧嚣,公司裡卻還要敬她這個大股東家的獨女三分顔面,看見了得恭恭敬敬叫她一聲老師。
作為受益人,趙汝安覺得諷刺,所能做的不過是微笑着回應。
這就奇了怪了。工作人員經過趙汝安再彙聚在一起,走過拐角小聲議論起來。畢竟這位大小姐往日都是用咖啡點心代替日常禮節,打招呼向來看心情,十分随機,今天竟然如此平和地回應了。
一進門,她對助理颔首,付諸和善的笑容:“下午好,Charlie。”
助理惶恐地起身:“趙老師。”
“俞老師還沒到?”
Charlie接過耿薇遞來的咖啡,“趙老師,是您今天來早了。俞老師他——”
“往日我确實太喜歡遲到了些。”趙汝安看到熟悉又陌生的錄音設施,見獵心喜,忍不住把玩起來,“不過,以後就算我要遲到,俞唐估計也不敢晾着我。”
Charlie露出了和耿薇如出一轍的表情:“趙老師,這話您可不能在俞老師面前說。”
“哦?什麼話不能跟我說?”
一個留着微卷中長發的男人走進,看上去三十五歲上下,不笑的時候非常刻薄。
俞唐是暢想的金牌制作人,可以說很多超級巨星沒有他就站不上那條星光之路,這也造就了他恃才傲物的個性。
但俞唐無疑是個非常愛才的人。“趙老師,我在路上看完了你發給我的所有歌。”
他的目的性極強,眼神如鷹隼般鎖定眼前的人,“作詞編曲的人非常有水平,每一首都有潛質,不過是大爆和小爆的區别。”
“你想認識她嗎?”
俞唐臉色一變:“竟然全都出自一個人之手嗎?”
“對,就在你面前。”
論恃才傲物,沒一個人比得上趙汝安。
原本的她心思不在音樂上,除了受到展琢打擊寫了一兩首入耳的情歌,其他時間活得非常舒适潇灑,根本沒有創作的需求和激情。
直到她被丢到硝煙彌漫的古戰場,從軍營走向世家的帷帳,再到高堂上距離至高皇權最近的那一席之地。
俞唐皺眉:“你?”
見他不信,趙汝安也不惱,略顯冷淡地岔開話題:“先把舊歌錄完再說,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她能唱的最好的地方也不過是錄音室了。礙于趙汝安是股東的女兒,俞唐隻能暫且壓抑下騷動的心。
畢竟那樣的才華,要是不能為他所用,必須要及時抹殺于搖籃之中。
趙汝安正在開嗓,帶着金屬質感的音色從低沉幽邃的峽谷施施然向上攀爬,甚至朝雲端伸出手,宛若泉水逆流,輕松到讓俞唐禁不住坐直了腰。
“趙汝安的聲音什麼時候這麼穩定了?”俞唐聚精會神的時候喜歡啃咬筆帽,如今自言自語道,“我以為就她那個絲毫不懂得珍惜的折騰勁兒,到今天已經倒嗓了。”
但是,一聽便知。趙汝安的聲帶狀态不僅處于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巅峰期,而且不知何時發生了某種質變。
看着她在音階上随意爬上爬下,俞唐忽然開口:“Charlie,你相信她剛才說的話嗎?”
“……我總覺得趙老師沒有撒謊。”
俞唐笑了一下。他不相信助理的眼光會比自己還毒辣。
就算沒有一星半點的創作能力,趙汝安剛才小試牛刀足夠俞唐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
接下來就是實戰環節。
“第一首,你雕琢我的夢。”
能把趙汝安酸掉牙的歌名和歌詞,趙汝安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唱下去,畢竟這位被譏諷成“招笑天後”的趙小天後着實沒什麼代表作。
“雕琢,
是你用手指輕撫過我面頰。
這短暫的溫度,
是否下一秒就會蒸發……”
“雕琢”二字,經她之口像是一條苦澀彎曲的長河,帶着郁結在胸口的愛而不得,百轉千回,唱得俞唐的心跟着顫抖,渾身的雞皮疙瘩跟遇上曼妥思的碳酸飲料,一瞬間都被激發出來。
如此情深意重。又是如此舉重若輕。
俞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忘了自己應該及時給予指導。從前他最愛幹的事,就是打斷沉浸在單戀中的趙汝安,說她剛才唱出口的那句不僅技巧上不過關,裡面的感情更是一塌糊塗。
但現在,所有的一切恰到好處,層層遞進向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