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郁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又是一滴眼淚不堪重負地滾落。

從臉頰向下，落到下巴，最後掉在沙發上，暈開一片深色。

“對……不起。”

池郁哽咽了一下。

他這副樣子太可憐了，江憫心疼地抹掉了他眼角的淚水，歎息一聲，拿掉池郁手上的水杯，而後輕輕将他抱住。

“不用道歉，你又沒有做錯什麼。”

江憫拍着他的後背：“該道歉的是我。”

“你猜，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在想什麼？”

池郁搖了搖頭，過了幾秒又小聲道：“覺得我蠢？”

“不是。”江憫忍住不合時宜的笑意，輕聲道，“我當時在想，好漂亮的小朋友，能不能讓我包養一下。”

池郁的眼淚止住了，呆滞地看着江憫。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江憫回憶着最開始的自己，又自己前幾天想起為了逗池郁故意拖着釣着對方，此時有了點回去給自己一拳的沖動。

“一開始我是想直接給你甩張卡的，但是你也知道，我沒有談過戀愛，也是第一次包養人，去面包店找你、請你吃飯之後發現你好像不喜歡這樣，所以才沒有行動。”

“後來我發現我好像不是單純的想包養你，嗯……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看電影或者是做飯，或者是去逛超市，都可以。”

“不過我比較壞，我發現自己喜歡你了，也察覺到你對我的意思了，還故意釣着你玩，對不起。”

“你的資料，我在遇見你的當天就查過了，如果早一點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會讓你想這麼多，我一定會在第一天就和你告白，問你想不想和我談個戀愛。”

江憫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對不起啊小郁，是我的錯，可以原諒我嗎？”

池郁呆呆地點了點頭。

江憫說的信息量有點太大了，說的内容也過于不可思議，他有點被砸懵了，還沒反應過來。

“那哥哥說的喜歡的人……”池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是你。”江憫直接道。

“但你好笨，自己給自己立了個假想敵。”

池郁後知後覺過來自己究竟做了多蠢的事，半天沒說出話來，漲的臉色通紅。

江憫看着他笑：“不蠢，很可愛，我很喜歡。”

“阿嚏！”

池郁打了個噴嚏。

江憫于是止住了話頭，看着還濕淋淋的池郁：“你先去洗澡換身衣服吧？”

池郁點了點頭，随即又看向因為給自己撐傘也被淋濕了半邊肩膀的江憫，猶豫了一下道：“哥哥要不要也洗個澡？一樓也有一間浴室，我給你拿衣服。”

“好啊。”江憫笑眯眯地答應下來，“快中午了，我還沒有吃午飯，這麼大的雨也逛不了街了，我可以順帶在小郁家吃飯嗎？”

“可以。”池郁點頭。

江憫：“還有小郁說要請我吃的冰激淩，記得外賣點回來哦。”

“啊，好。”池郁繼續點頭。

他從儲物間給江憫找了套睡衣，江憫接過後道了聲謝就進了浴室，沒再提起别的話題。

看上去是完全不想追問三年前的往事。

池郁沒想到這件事就這樣輕飄飄地揭過了，一直到點完外賣上樓洗澡，看見自己買的那瓶江憫的同款沐浴乳的時候，才驚覺剛才都發生了些什麼。

江憫沒有追問他以前的事。

江憫沒有怪他。

江憫說他也喜歡他。

“嘩啦——”

花灑的水傾瀉而下，澆了池郁一頭一臉，池郁捧了一捧水，撲到自己的臉上。

因為剛才哭過，腦袋還有些發懵，這一捧水讓池郁清醒了許多。

“居然是真的……？”

這種展開，簡直就像是安顔顔平時最愛看的少女漫。

池郁後知後覺，終于意識到了剛才都發生了些什麼，開着花灑抱頭蹲了下來。

完全沒察覺到江憫的喜歡、對着蔣聰放的狠話可能全部都被江憫聽見了，還當着江憫的面說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話。

他真的——蠢透了。

.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外賣正好到了。

池郁點的是DW的夏日新品，抹茶香草雙拼，他接了外賣，将兩份冰激淩擺在桌上，正襟危坐地等江憫洗澡出來。

江憫擦着半幹的頭發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幕，忍不住笑了。

“你怎麼不先吃？”

“等哥哥。”池郁道。

江憫彎腰，随手拿了個冰激淩碗挖了一勺，看了看外面傾盆的暴雨，語氣輕松道：“好像下午三四點雨才會停。”

“沒關系，家裡還有菜，我一會就去做飯。”池郁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個冰激淩。

江憫垂眸看他，總覺得他像是什麼很乖的幼犬，還是一定要等到指令才會吃飯的那種。

他笑了一聲，撐着池郁的肩膀彎下腰來，幾乎與坐在沙發上的少年額頭相抵。

“随便做一點就行——小郁，我剛和你告白了，你隻有這一點反應嗎？”

江憫拖長了尾音。

“我要傷心了。”

池郁手一抖，險些将冰激淩打翻：“我……我也喜歡哥哥。”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那雙剛哭過的眼睛還帶着點紅，無助地看向江憫。

“你别傷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幾個小時前，他都還在想該怎麼追江憫，突然就不用追了，完全沒有談過戀愛的池郁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和江憫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