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當不信,可是有你阿——趙芊月的證詞,陛下信了。”霍光咽了咽喉中的阻塞,又道:“梁恒回京後,朝陛下谏言……要将你父親斬首示衆。”
趙嘉月剛剛垂下的頭,猛然擡起,“他何時回的京?為何……”
“梁恒為了太子位,是徹底的瘋魔了,他也不想想他有今日不就是靠着你們國公府,他眼下竟為了自己的清正雅名,不問是非曲直,便立馬下了斷論。”
霍光說着話,胸口隐隐暗疼,覺得梁恒做事一點都不顧及趙嘉月,“他眼下還囚着你,不讓你知曉這些事。”
趙嘉月看向霍光,目光冰冷刺骨,她重複着問道:“你何時回京的?”
“三日前。”
霍光說梁恒是帶着揭發鎮國公的罪狀而歸,沿路各州府衙的貪官皆已落馬,他們都指證是鎮國公受賄賣官給他們。
“陛下說——”
“鎮國公結黨營私,是要造反。”
“眼下,你兄長在明月城,怕也是腹背受敵了,趙嘉月,你不能出去。”
趙嘉月怒而起身,想要去京兆府尋梁恒,找他問個明白,卻被霍光拉住胳膊,“你眼下出去,怕是要同你爹娘那般,也要入獄,這般……你就救不了他們。”
霍光的話不無道理。
趙嘉月冷靜下來,低下腦袋時,目光是晦暗的,啞聲道:“我姑母呢?”
“皇後眼下也自身難保。”
“朝臣上奏——”
“要廢後。”
雖然昭帝遲遲沒有下廢後的诏書,但是等三堂會審後,鎮國公的罪名落實,她這倚靠母家的皇後,也就無用了。
·
三日後。
三堂會審。
路上的百姓,皆言太子會偏袒泰山,沒想到堂上的他面上冷肅,他呈出筆筆鐵證,一心要車裂鎮國公。
結果出來後,百姓們大驚。
有人忍不住的奚落道:“太子對他的泰山夠狠的,雖說他不喜太子妃,可也沒有必要如此絕情……竟不說一句偏私。”
“太子本就是以清正剛直出名,眼下鐵證如山,他做的無可厚非。”
“雖是這般說,可這顆心太冷了。”
“你們難道不知曉,殿下喜歡的一直是大姑娘,眼下大姑娘喊冤,要她的養父落罪,殿下這般做……是為了大姑娘。”
府衙裡的事,傳入了趙嘉月的耳朵。
這幾日,她沒有去見梁恒。
也不敢去見梁恒。
趙嘉月明白梁恒不同她說這樁事,是他心裡已有了不改的決定,也許是他早就認準了是她父親有罪,便無心與她說。
他們明明患過難,算是半個知交。
趙嘉月不懂梁恒為何非要入這局子,她沒想過讓他在堂上為她父親伸冤,但是他不至于,恨她父親到那般田地。
聽聞朝中面對這樁案情,大臣們分執兩詞,一方堅信鎮國公的為人,覺得他無罪,另一方則是咬定鐵證如山,要賜死鎮國公。
而梁恒是後者的黨首,他更是鐵面無私的要處鎮國公最重的——車裂。
趙嘉月藏在霍光入宮的馬車,進入了宮裡,她去不了天牢見爹娘,那裡有重兵把守,隻能去看姑母。
可是到了鳳鸾宮外,面前的侍衛卻将她攔了下來,“皇後不見任何人。”
趙嘉月直接跪在了青石闆的地上,“姑母,趙嘉月求見姑母。”
她喊了好幾聲。
裡頭沒有人回應。
趙嘉月明白昭帝寵愛趙婉儀,隻要趙婉儀開口,裡頭冤屈定然會有陳情。
這樁事——
梁恒說的不算。
三堂會審也說的不算。
侍衛是鳳鸾宮裡的熟面孔,他不忍心趙嘉月跪着便進去通傳,但是很久都沒有人出來,他朝着趙嘉月不忍的道:“太子妃請回吧!皇後不見客。”
跪了足足三個時辰。
裡頭走出了一位婦人,趙嘉月望着她的繡鞋,忙擡眸看向她,滿心期待的問着:“梅香姑姑,姑母可願意見我了。”
梅香上前扶起趙嘉月,一張臉上滿是為難,趙嘉月剛剛想要起身,迎上她的目光,趕忙松掉了手,繼續跪着。
她的目光堅定的望着前方,雪落在她輕薄的睫羽上,她也沒有動一下,隻是固執的要等到姑母出來見她。
“太子妃——”
“你這是何苦呢?”
“皇後娘娘,說了不見你。”
梅香明白這個節骨眼,若是讓趙婉儀出動去見昭帝,隻會讓事雪上加霜。
昭帝向來是多疑的,他一直忌憚着國公府手握重兵,生怕趙家存有謀逆之心。
這一次的禍事,不是無端而起,而是他早就在心裡籌謀了很久,就等着泥瓦上上破個洞,讓雨淋進去。
若是趙婉儀去求情,隻會火上澆油,昭帝甚至會給趙婉儀來個後宮幹政的罪名,那皇後也就不是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