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月褪去後的第四十九天，長安城迎來了罕見的"藍月亮"天象。月光穿過破碎的玻璃幕牆，在實驗室地闆上投下蛛網般的裂紋。裘德踩着滿地的金屬殘骸，指尖拂過積灰的檔案櫃。三天前的爆炸摧毀了董事會總部大半建築，卻意外暴露了這個隐藏在夾層中的密室。

"找到了。"她蹲下身，青銅匕首的尖端撬開地闆暗格。金屬碰撞聲在空曠的廢墟中格外刺耳，驚起窗外一群夜栖的烏鴉。

季臨風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右眼的金色紋路在藍月光下異常明顯。他倚着門框，手術刀在指間翻飛，銀光劃出危險的弧線。"需要視網膜識别。"他指向暗格裡的保險箱，聲音帶着金屬共振的混響，"或者眼球。"

裘德沒有理會這個病态的玩笑。她的注意力被牆上那幅西漢星圖吸引——北鬥七星的勺柄處被人用紅筆圈出七個點，旁邊标注着晦澀的甲骨文。耳後的疤痕突然刺痛，一段陌生記憶強行湧入：

三千年前的祭祀場，大巫祝正将青銅劍插入對應星位的石槽。月光穿過穹頂的七孔，在地面投下血色的光斑。

"血月周期......"她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在星圖上描摹，"每49年七星位置會與祭壇重合一次。"

季臨風的金屬化左手突然按在拓片上。那些青銅紋路如同活物般延展，自動填補了殘缺的星圖線條。"下一個重合點是......"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裘德同時繃緊身體。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至少六人，戰術靴底摩擦碎石的聲響暴露了他們的位置。她迅速摸向腰間匕首，發現季臨風的神經幹擾槍已經滑入掌心。

"董事會殘黨？"她壓低聲音。青銅匕首在藍月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季臨風襯衫領口下新添的傷口——那是三天前她為取出脊椎芯片留下的猙獰痕迹。

"不。"季臨風瞳孔收縮成危險的針尖狀，"是Ω-0的克隆體。"

門被踹開的瞬間，裘德看清了來者的眼睛：六雙完全數據化的藍瞳，與冰棺裡蘇醒的零号樣本如出一轍。她們穿着殘破的白大褂，裸露的皮膚下流淌着銀白色金屬液。

2

第一個克隆體撲來時，裘德聞到了液态金屬特有的腥氣。她側身閃避，匕首劃過對方咽喉——沒有血液噴濺，隻有銀白色液體如汞珠般滾落，落地後竟像活物般蠕動着爬回宿主身體。

"砍脊柱！"季臨風的聲音混在槍聲中。他的神經幹擾彈擊中第二個克隆體胸口，那具身體立刻痙攣着結晶化，但很快又有新的金屬液從毛孔滲出重組。

書架在裘德背後轟然倒塌。她旋身踢飛木屑阻擋第三人的進攻，趁機沖向保險箱。克隆體的指甲在她後背留下五道血痕，疼痛卻讓耳後的疤痕更加灼熱——又一段記憶浮現：月相盤必須用巫祝之血激活。

保險箱的視網膜識别器閃着紅光。裘德毫不猶豫地抓起玻璃碎片——

"你瘋了？！"季臨風撞開她，自己湊近識别器。他的右眼突然金光暴漲，虹膜紋理竟與林雅的生物特征完全吻合。保險箱發出"滴"的解鎖聲，同時整棟建築的警報系統尖嘯起來。

"你什麼時候......"

"上次手術。"季臨風扯開保險箱，取出青銅制的月相計算器。他的金屬化手指在器物表面留下細微的刮痕，"我改造了虹膜結構。"

克隆體的尖叫打斷了對話。裘德回頭，看見六個藍瞳少女正在融合——她們的肢體像熔化的蠟般黏連，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最終組合成一個三米高的金屬巨人。怪物胸口嵌着Ω-0的面容，那張嘴正以違背人體結構的角度咧到耳根。

"帶月相盤先走！"季臨風推了她一把，自己迎向怪物。他的金屬化左臂與對方相撞時迸出刺目的火花，皮膚下的青銅紋路如活蛇般遊向敵人。

裘德沒動。她盯着手中的月相計算器——巴掌大的青銅圓盤，邊緣刻着二十八星宿的古老文字，中央七個小孔排列成北鬥形狀。當藍月亮的光透過窗戶照在上面時，小孔投射出的光斑竟與牆上的星圖完全重合。

"不對......"裘德突然醒悟，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七星位置是誤導！真正的密鑰是——"

金屬巨人的利爪穿透季臨風肩膀的前一秒，裘德将月相盤按在自己流血的後背上。青銅接觸血液的刹那，整個房間的藍月光突然凝固成實體，像無數冰錐懸停在空中。

3

時間流速變得異常緩慢。

裘德看見季臨風被刺穿的傷口滲出銀白色血液，每一滴都懸浮在空氣中，表面折射出七彩的光暈；看見克隆體巨人保持着攻擊姿态，數據流的瞳孔如壞掉的顯示屏般顫動；看見月相盤上的光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移動，即将與某個星宿重合。

耳後疤痕完全裂開，金色血液滴在月相盤上。三千年前的記憶如洪水般沖破閘門：

——大巫祝将月相盤浸入祭壇中央的血池，七把青銅劍同時發出龍吟般的共鳴；

——穿白袍的祭司們跪在七星方位，他們的皮膚正從内而外金屬化，眼白被數據流占據；

——最年輕的祭司突然割斷自己的喉嚨，鮮血噴濺在月相盤上，打斷了儀式......

"裘德！"

季臨風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他的右手已經穿透金屬巨人的胸膛，正被急速侵蝕——皮膚寸寸剝落，露出下面青銅色的骨骼。"用月相計算血月周期......"他的聲音因疼痛而扭曲，"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