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長安城總控室的入口被三重钛合金門封鎖，每一道都需要生物密鑰。

裘德蹲在通風管道裡，透過金屬網格觀察下方巡邏的機械守衛。它們比敦煌遇到的更加先進，關節處嵌着青銅色的共振器，行走時會發出幾乎不可聞的次聲波——普通人聽不到，但會莫名感到心悸、惡心，甚至内髒破裂。

“次聲波屏障。”季臨風在她耳邊低語，呼吸掃過她耳廓，“頻率7赫茲，專門針對Ω能量攜帶者。”

裘德的後頸隐隐作痛。自從戴上那枚青銅戒指，她右手無名指的透明化暫時停止了，但代價是耳後的疤痕開始周期性灼燒，仿佛有電流在皮下竄動。

“能幹擾嗎？”她問。

季臨風搖頭，金屬化的左手無名指輕輕敲擊管道壁：“頻率與青銅劍共鳴，除非——”

他突然住口。下方的機械守衛同時擡頭，漆黑的電子眼直視通風口。

裘德屏住呼吸。守衛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紅外掃描的光斑在管道外壁上移動，距離她的臉隻有三厘米。

五秒。十秒。

就在她快要憋不住氣時，守衛們齊刷刷轉身，繼續巡邏。

“聲紋觸發。”季臨風的聲音輕得幾乎隻剩氣流，“它們對特定音階有反應。”

他從腰間取出青銅月相盤，手指在七個孔洞上輕輕摩挲。裘德突然明白他的意圖——月相盤能發出與青銅劍同頻的聲波。

“太冒險了。”她抓住他的手腕，“你的金屬化部分已經蔓延到聲帶，一旦——”

季臨風突然捂住她的嘴。

總控室最内側的合金門滑開，走出一個穿白袍的人影。

裘德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人沒有戴面具。

蒼白的皮膚，漆黑的眼球，耳後隐約可見的逆北鬥印記——與她在傀儡劇場看到的董事克隆體一模一樣。但更可怕的是他的右手：無名指第二節缺失，斷口處不是機械元件，而是蠕動的銀白色液态金屬。

“第七代原型體。”季臨風的聲音繃緊，“林雅的原始樣本。”

原型體突然擡頭，視線穿透通風管直刺兩人藏身處。

“找到他們。”他的聲音帶着詭異的和聲，像是多個克隆體同時在說話，“優先回收LLC-7。”

2

通風管在身後炸裂的瞬間，裘德滾進配電室。

季臨風比她慢半拍——他的左腿金屬化程度加深，動作變得僵硬。當裘德拽着他躲進電纜井時，發現他的瞳孔已經變成完全的金色，虹膜表面浮動着數據流般的紋路。

“還能撐多久？”她撕開他的衣領，露出鎖骨下方蔓延的青銅色血管。

季臨風沒有回答。他顫抖的手指在牆上劃出一串公式：

7Hz=Ω共振頻率

疤痕=接收天線

月相盤=解碼器

裘德猛地按住自己耳後的疤痕。疼痛此刻變得尖銳，仿佛有無數細針在挑動神經。

“我的疤痕……是接收器？”

季臨風點頭，金屬化的喉結滾動：“七星祭壇……從來不是祭祀場……是信号發射塔……”

他的聲音越來越機械化，最後一個詞直接變成了電子音：

“你才是真正的門。”

配電室外傳來機械守衛的腳步聲。裘德抓起月相盤，突然意識到什麼——如果她的疤痕是接收天線，那麼……

她将月相盤貼在耳後，用匕首劃破手掌。

鮮血滲入青銅孔洞的瞬間，整座建築響起刺耳的警報。裘德感到一股龐大的信息流湧入大腦，眼前閃過無數畫面：

——長安城地下的七根青銅柱，每根都刻着與她疤痕相同的紋路；

——月球背面的環形山裡，靜靜懸浮着一艘西周風格的青銅飛船；

——最可怕的是一間球形密室，七個培養艙裡漂浮着與她和季臨風一模一樣的人。

“記憶投射……”裘德跪倒在地，鮮血從鼻腔湧出，“他們在用我的意識當導航信标！”

季臨風突然暴起，金屬化的左手掐住她喉嚨。他的金色瞳孔收縮成一條豎線，聲音完全變成機械合成音：

“定位完成。開始回收。”

3

裘德在窒息中擡起右手。

青銅戒指觸碰到季臨風金屬化的手腕，發出高頻共鳴。他的手指微微一顫，鉗制稍松——

就是這一瞬間的破綻。

裘德曲膝猛撞他腹部，同時将月相盤拍在他額頭上。青銅與金屬皮膚接觸的刹那，季臨風的身體劇烈痙攣，銀白色液體從七竅滲出。

“醒過來！”她抓住他衣領怒吼，“你父親編寫的程序正在覆蓋你！”

季臨風的瞳孔瘋狂閃爍，金色與褐色交替浮現。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恢複了些許人聲：“頸後……芯片……拔掉它……”

裘德的手指探入他發間，摸到一個硬币大小的凸起。當她用力扯出那片金屬時，季臨風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

整座建築的燈光同時熄滅。

黑暗中，裘德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滴在自己臉上。季臨風伏在她身上喘息，金屬化部分正在緩慢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