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敦煌的地下通道比預想中更深。
裘德走在最前面,青銅匕首的冷光勉強照亮前方三米的路。季臨風跟在她身後半步,呼吸聲比往常沉重——他的金屬化雖已褪去,但身體仍處于虛弱狀态,每走幾步就要扶着濕冷的石壁喘息片刻。
“溫度在升高。”裘德突然停下,指尖觸碰牆壁,“前面有熱源。”
季臨風沒有立即回應。他的目光落在通道兩側的壁畫上——那些斑駁的彩繪描繪着古老的祭祀場景:七名巫祝圍着一口青銅鼎,鼎中漂浮着人形輪廓。最詭異的是,其中一名巫祝的右手無名指缺失,斷口處流淌着銀白色的液體。
“董事會……”季臨風低聲道,“他們複刻了三千年前的儀式。”
裘德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瞳孔驟然收縮。壁畫角落刻着一行小字:
“七身一心,方見真月。”
——與林雅保險箱裡那份檔案的标題一模一樣。
她猛地轉身,匕首抵在季臨風咽喉:“你早就知道董事會的真相對不對?在甘肅的時候你就該告訴我!”
季臨風沒有躲。匕首尖端刺破皮膚,滲出一滴銀白色的血。
“我知道他們用克隆體維持權力。”他聲音沙啞,“但直到看見這幅畫,我才明白他們連基因缺陷都複刻了。”
“什麼缺陷?”
“無名指缺失。”他擡起自己的左手——那根手指比其他部位更蒼白,關節處有一圈幾乎不可見的縫合痕迹,“LLC系列克隆體的共同缺陷,神經接駁的副作用。”
裘德的匕首微微發抖。她突然想起林雅辦公室的全息記錄:所有董事會成員簽字時,都戴着特制的金屬指套。
通道盡頭傳來機械運轉的嗡鳴。
“模拟會議要開始了。”季臨風擦掉頸間的血,“想看清真相就跟上。”
2
地下三百米處的球形空間裡,懸浮着七張青銅座椅。
每張座椅上都坐着一個人——或者說,某種類人生物。他們的皮膚在幽藍的冷光下呈現出不自然的瓷白色,眼球完全漆黑,沒有瞳孔。當裘德和季臨風從通風管爬進夾層時,正聽到坐在首位的“人”用電子合成音說道:
“第七祭壇已激活,Ω樣本進入最終适配階段。”
裘德屏住呼吸。通風管下方的玻璃地闆讓她能清晰看到每個“董事”的細節:他們脖頸後都嵌着硬币大小的金屬片,随着說話頻率閃爍紅光;手指在桌面敲擊時,無名指的位置明顯僵硬——全是克隆體。
季臨風突然捏了捏她的手腕,指向最右側的座位。
那個“董事”正在摘手套。
蒼白的皮膚下,他的無名指第二節完全缺失,斷口處露出精密的電子元件。更可怕的是,當他轉動頭部時,裘德看到他的耳後有一枚青銅色逆北鬥印記——和她的一模一樣。
“第七代巫祝克隆體……”季臨風在她耳邊低語,呼吸掃過她耳廓,“他們把自己做成了容器。”
裘德的後頸突然刺痛。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強行湧入:
——三千年前的密室,七名巫祝圍坐在同樣的青銅椅上。最年輕的那個(耳後有逆北鬥印記)突然暴起,用匕首割斷了首座的喉嚨。
——噴濺的血液不是紅色,而是銀白色。
——首座的面具脫落,露出下面與刺殺者完全相同的臉。
“他們……在自相殘殺?”裘德按住太陽穴。
季臨風的目光變得銳利:“不,是在清除失敗品。”
仿佛印證他的話,會議室中央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畫面裡是敦煌沙漠的實時監控——七個金屬巨人正将青銅劍插入沙丘,組成一個巨大的七星陣。
“血月倒計時6小時。” 首座克隆體宣布,“啟動最終淨化程序。”
所有“董事”同時擡起左手,無名指的缺失部位射出激光,在空中交織成一幅星圖。裘德瞬間認出那是放大版的逆骨印記。
“他們要清除所有非完美克隆。”季臨風猛地拽她後退,“包括我們。”
通風管外傳來機械蜘蛛爬行的窸窣聲。
3
裘德在迷宮般的管道裡爬行,膝蓋被金屬接縫磨出血痕。身後的季臨風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的體溫正在不正常升高——金液殘留又開始活躍了。
“左轉。”他突然說,“管道盡頭有備用電梯。”
裘德用手肘撞開生鏽的栅欄,跌進一個布滿灰塵的配電室。季臨風緊随其後,卻在跨過門檻時踉跄跪地。他的左手不受控地痙攣,皮膚下泛起熟悉的金色紋路。
“抑制劑!”他咬牙擠出兩個字。
裘德翻出最後一支針劑,紮進他頸側的靜脈。藥液推入的瞬間,季臨風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額頭抵在她肩上。
“多久了?”她問。
“從敦煌開始。”他聲音發顫,“金液在模仿我的神經結構……它正在學習怎麼控制我。”
裘德的手頓住了。她想起Ω-0的話——“門在骨中”——突然意識到季臨風可能就是那道“門”。
配電室突然斷電,黑暗中隻剩兩人的呼吸聲。
“董事會要清除的不隻是我們。”季臨風在黑暗中說,“是所有‘污染源’——包括那些有缺陷的克隆體。”
裘德摸到他的手,觸到那根異常冰涼的無名指:“所以你才被追殺?因為你是‘失敗品’?”
“不,因為我是唯一成功的。”他的手指突然收緊,“LLC-7是唯一完美适配Ω能量的容器……但他們沒想到容器會有自主意識。”
遠處傳來爆炸的悶響,整個地下設施都在震動。裘德借着瞬間的火光看到季臨風的臉——金色紋路已經蔓延到左眼下方,像某種古老的圖騰。
“還有最後一個辦法。”他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