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敦煌的沙暴比預計來得更快。

裘德站在月牙泉邊緣，黃沙已經漫過腳踝，細密的顆粒拍打在裸露的皮膚上，像無數細小的刀片。她擡手遮住眼睛，透過指縫望向遠處——七個金屬巨人的輪廓在風沙中若隐若現，胸口嵌着的Ω樣本面容正閃爍着詭異的藍光。

“季臨風！”她對着通訊器喊道，但耳機裡隻有電流的雜音。

沙暴吞沒了他的回應。

裘德咬緊牙關，轉身跳入月牙泉。泉水冰冷刺骨，瞬間浸透她的作戰服。水下能見度極低，但耳後的疤痕卻在此刻灼燒起來，仿佛某種指引。她順着痛感最強的方向遊去，手指觸到泉底的石壁——那裡刻着與青銅月相盤一模一樣的星圖。

“找到你了。”

一個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裘德猛地回頭，看到水下懸浮着一個人影——Ω-0，或者說，她的初代克隆體。少女的黑發在水中飄散，皮膚呈現出半透明的青白色，耳後沒有疤痕，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青銅色的逆北鬥印記。

**“你一直在逃避真正的使命。”**Ω-0的嘴唇未動，聲音卻清晰無比，“三千年前，是你親手中斷了儀式。”

裘德想反駁，但一張口，冰冷的泉水便灌入喉嚨。她掙紮着向上遊去，卻在浮出水面的瞬間被一雙手拽住——

季臨風的臉近在咫尺，他的瞳孔在風沙中收縮成細線，金色紋路從脖頸蔓延至下颌。

“呼吸！”他低吼，手掌貼在她後頸，拇指恰好按在那道疤痕上。

裘德劇烈咳嗽着，泉水從鼻腔噴出。季臨風的體溫比常人低，但此刻他的掌心卻燙得吓人，仿佛金屬正在皮下燃燒。

“下面……有東西……”她喘息着說道。

季臨風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她耳後，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支紫外線筆，按下開關——

紫光照亮的瞬間，裘德後頸的皮膚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暗紋，組成一幅完整的星圖。

2

“逆骨印記。”季臨風的聲音沙啞，“巫祝繼承人的烙印。”

裘德擡手摸向自己的後頸，觸感與平常無異，但在紫外線下，那些紋路清晰得刺目——七顆主星以逆北鬥排列，周圍環繞着二十八宿的微縮符号，最下方刻着一行西周金文：

“門鑰同歸，方見真月。”

“你早就知道？”她猛地抓住季臨風的手腕。

他的金屬化手指微微蜷縮，卻沒有掙脫：“我隻在父親的筆記裡見過描述……真正的印記需要特定條件才會顯現。”

沙暴的呼嘯聲中，裘德聽到金屬巨人逼近的震動。她拽着季臨風躲到一塊風蝕岩後，紫外線筆的光圈掃過他的臉——他的右眼已經完全變成金色，左眼卻還保留着人類的深褐色，兩種顔色的交界處正在滲出血絲。

“你的眼睛……”

“金液在重組視覺神經。”他閉了閉眼，“暫時不影響戰鬥。”

裘德盯着他看了兩秒，突然扯開自己的領口，将後頸完全暴露在紫外線下：“讀給我聽。”

季臨風的呼吸明顯一滞。

紫光中，那些星圖紋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他伸手觸碰，指尖順着星軌滑過裘德的皮膚，聲音低沉而克制：

“天樞對應甘肅，天璇在長安……搖光的位置是——”

他的手指突然頓住。

北鬥第七星的位置，赫然刻着一枚微型月相盤，與林雅辦公室發現的青銅器一模一樣。

“七星祭壇是幌子。”裘德猛然醒悟，“真正的‘門’在月球！”

季臨風尚未回應，地面突然劇烈震動——最近的金屬巨人已經突破沙暴，三米高的身軀撞碎岩石，Ω-0的面容在它胸口扭曲變形：

“錯誤。門在骨中。”

3

神經幹擾彈擊中巨人膝蓋的瞬間，裘德翻滾到側翼。她的匕首劃過沙地，帶起一串火星，但刀刃隻在對方金屬皮膚上留下淺痕。

“脊柱！第七節！”季臨風在通訊器裡吼道。

裘德矮身避開橫掃而來的巨臂，突然發現巨人動作有規律性延遲——每當Ω-0的面容閃爍時，它會停滞0.3秒。

“它們在接收遠程信号！”她大喊，“幹擾源在月相盤裡！”

季臨風似乎聽懂了。他放棄射擊，轉而從戰術包中掏出那枚青銅月相盤，金屬化的左手直接插入中央孔洞——

銀白色的血液順着器物紋路流淌，激活了内部機關。七個小孔同時射出光束，在空中交織成微型星圖。

巨人的動作立刻變得混亂，如同斷線的木偶。裘德趁機躍起，匕首精準刺入它後背第七節脊柱的接縫處。

沒有金屬碎裂聲，隻有一種詭異的、如同玻璃共鳴的震顫。巨人僵在原地，胸口的Ω-0面容突然尖叫起來，聲波幾乎震破裘德的耳膜——

然後一切歸于寂靜。

巨人坍塌成一堆銀白色砂礫，被風一吹便消散無蹤。

“還剩六個。”季臨風跪倒在沙地上，月相盤從他指間滑落。他的左眼也開始泛金，血絲如同裂紋般蔓延。

裘德沖過去扶住他，手掌貼在他心口——那裡的皮膚已經半金屬化，青銅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擴散。

“你撐不到下一個血月了。”她聲音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