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德知道他要說什麼：“神經同步。”

“雙向的。”季臨風從腰間取出兩支注射器，“這次不止是記憶共享……我們的意識會暫時融合。”

裘德盯着那管泛着藍光的液體。上一次同步讓她看到了季臨風最黑暗的記憶，而這次……

“副作用？”

“可能分不清彼此。”他嘴角扯出一個苦笑，“或者永遠分不開。”

配電室的門被激光切開一道縫隙。

裘德奪過注射器，直接紮進自己頸動脈：“那就抓緊時間。”

4

針尖刺入的瞬間，世界天旋地轉。

裘德站在一片虛無中，腳下是無數交錯的光路，每一條都連接着一段記憶。她看到五歲的季臨風在實驗室角落畫星圖；看到十五歲的他第一次殺死克隆體守衛；看到三天前的敦煌沙丘上，他偷偷将最後一支抑制劑留給了她。

最深處的一條光路通向黑暗。裘德順着它走去，看到一扇青銅門——門上刻着逆北鬥印記，鎖孔形狀恰好是缺失的無名指。

門後傳來季臨風的聲音：“别過來。”

但她已經推開了門。

黑暗中有七把青銅椅，季臨風被鎖在中央那把上。他的眼睛完全變成了金色，皮膚下流動着數據般的紋路。

“這是金液的核心程序。” 他（或者說它）擡起頭，“我父親編寫的最後一道指令。”

裘德向前走去，每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當她觸碰到季臨風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崩塌——

她回到了三千年前的祭壇。

七名巫祝正在自相殘殺，銀白色的血液噴濺在青銅器上。最年輕的那個（耳後有逆北鬥印記）突然轉向她，露出季臨風的臉：

“門後什麼都沒有……隻有我們自己的倒影。”

現實如玻璃般碎裂。

裘德在劇痛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電梯裡。季臨風正用金屬化的左手操作控制面闆，右眼已經完全變成數據流的金色。

“你看到了？”他問，聲音帶着電子混響。

裘德艱難地點頭：“金液想讓你成為‘門’的載體……但門後根本沒有神。”

“隻有無限複制的自我。”季臨風扯出一個扭曲的微笑，“董事會那群蠢貨……崇拜的不過是他們自己的克隆程序。”

電梯突然停止。門開時，刺眼的陽光照進來——他們竟被傳送到了長安城最高的觀景塔。

腳下整座城市正在陷入混亂。裘德通過望遠鏡看到，無數缺了無名指的克隆體正在街頭自毀，他們的銀白色血液彙成溪流，流向地下設施的方向。

“淨化程序啟動了。”季臨風靠在欄杆上，金屬紋路已經覆蓋半邊身體，“六小時後血月降臨，所有非完美克隆都會被清除。”

裘德抓住他衣領：“包括你？”

“尤其是我。”他笑了，“LLC-7是唯一能承載Ω能量的‘完美容器’……所以他們必須确保我足夠‘純淨’。”

風吹亂兩人的頭發。裘德突然發現季臨風的金色瞳孔在陽光下透出一絲原本的褐色——他的意識還在掙紮。

“最後一次同步。”她拽過他的左手，将兩人的無名指抵在一起，“我們一起改寫程序。”

季臨風怔住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要麼一起活。”裘德咬破手指，将血抹在他金屬化的皮膚上，“要麼一起死。”

5

血月升起時，長安城的自毀程序突然停止了。

裘德站在觀景塔邊緣，後頸的逆骨印記灼燒般疼痛。季臨風躺在她腳邊，身上的金屬紋路正在緩慢褪去——他們的意識同步幹擾了金液的核心指令，暫時阻斷了淨化程序。

但代價很明顯：裘德的右手無名指開始變得透明，仿佛正在量子化。

“時間不多了。”季臨風掙紮着坐起，“血月完全升起時，Ω能量會強制重啟所有克隆體。”

裘德望向地平線。那輪暗紅色的月亮已經露出一半，七個光點正環繞着它排列成北鬥形狀——是董事會的衛星武器。

“找到首座克隆體。”她轉身拉起季臨風，“毀掉他的神經鍊接核心。”

季臨風卻站着沒動。他的目光落在裘德逐漸透明的無名指上，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

一枚青銅戒指，内側刻着微型星圖。

“我父親留給季臨川的。”他将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能暫時穩定量子化。”

裘德低頭看去，戒指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變形成金屬指套，完美覆蓋了透明化的部位。

“你早就準備好了？”

“從知道你是Ω載體開始。”季臨風的聲音很輕，“我研究了三十年……就為了找到一個不殺死你的解決方案。”

遠處傳來爆炸聲，第一顆衛星墜入大氣層，拖出長長的火尾。

裘德抓住季臨風的手：“現在去哪？”

他指向長安城中心那座最高的黑色建築：

“傀儡劇場的總控室……該拆掉那些提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