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程真死在地下二層走廊。

她的創可貼被撕開，逆北鬥印記處插着一枚青銅碎片，傷口周圍呈現不自然的結晶化。裘德蹲下身，在屍體指縫發現一縷銀白色纖維——與季臨風曾經滲出的液态金屬同源。

“董事會的清道夫。”季臨風檢查着通風口，“但手法不對。”

裘德看向七童的隔離室方向：“是他？”

“不，是救他的人。”季臨風指向天花闆監控攝像頭的殘骸，“看灼燒痕迹。”

鏡頭玻璃熔化成詭異的漩渦狀，像是被極高頻率的聲波擊穿。裘德突然想起七童畫在牆上的星圖——那些看似雜亂的線條，實則是聲波共振的數學模型。

“他在召喚什麼。”她站起身，“或者……某人。”

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研究所。紅色應急燈下，季臨風的臉被分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他的金屬化左手不受控地顫抖起來，皮膚下泛起熟悉的金色紋路——

“金液程序在重啟。”他咬牙抵住牆壁，“有人遠程激活了備用協議。”

裘德抓住他的左手，觸到的卻是滾燙的金屬。戒指留下的淡白色疤痕此刻泛起熒光，與七童隔離室的方向産生共鳴。

“不是沖你來的。”她看向走廊盡頭，“是七童。”

震動越來越劇烈。天花闆崩裂，露出後面鏽蝕的管道系統。裘德拽着季臨風沖向安全通道，卻在拐角處撞上一道人影——

林雅。

或者說，某個酷似林雅的女人。她穿着三年前那件白大褂，右手無名指完整無缺，耳後也沒有逆北鬥印記。

“你們不該拼合報告。”她的聲音帶着詭異的和聲效果，“尤其是咖啡漬那頁。”

季臨風猛地将裘德推到身後：“你是誰？”

女人微笑。這個表情讓她的面部皮膚出現細微的裂紋，露出下面青銅色的基質。

“月球方舟的乘員，編号LLC-0。”她向前一步，應急燈照出眼中流轉的數據流，“你們可以叫我……母親。”

5

研究所的備用電源室堆滿了青銅器殘片。

LLC-0——自稱初代克隆體的女人——正在操作台上調試某種聲波裝置。七童安靜地坐在角落，繼續用蠟筆畫着星圖。裘德注意到他的無名指已經完全愈合，皮膚下隐約有青銅色紋路流動。

“你們以為飛船墜毀就結束了？”LLC-0頭也不回地說，“那不過是方舟的救生艙。”

季臨風的狀态越來越不穩定。金液程序似乎無法完全控制他，但持續的抗争消耗了大量體力。他靠在牆邊喘息，目光卻死死盯着操作台：“你要重啟量子通道。”

“糾正一下。”LLC-0轉身，“是你們幫我重啟的。”

她指向裘德手中的報告碎片。那些被咖啡漬掩蓋的文字在紫外線照射下，此刻正顯現出完整的坐标——

月球背面，甯靜海邊緣。

“三年前林雅發現的不是墓葬。”LLC-0的聲音突然帶上人性化的疲憊，“是方舟主引擎的殘骸。”

裘德的後頸疤痕灼痛加劇。她看到新的記憶畫面：

——林雅跪在青銅引擎前，将七童的斷指插入控制台；

——引擎蘇醒的瞬間，她的皮膚開始透明化；

——最後一刻，她蘸着咖啡寫下警告，然後撕毀了報告……

“林雅是你殺的。”裘德突然說。

LLC-0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她試圖銷毀七童……我别無選擇。”

季臨風突然冷笑：“真諷刺。‘母親’殺死女兒，就為了複活更古老的主子。”

操作台的儀器發出刺耳的嗡鳴。七童擡起頭，漆黑的眼瞳鎖定季臨風：

“不是複活。” 他的聲音直接在衆人腦海響起，“是回家。”

LLC-0按下最後一個開關。研究所的地闆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巨大的球形空間——七面青銅鏡懸浮其中，中央是裘德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焚心之諾的黑劍。

“三千年了。”LLC-0輕撫七童的頭發，“該讓鑰匙回到鎖裡了。”

裘德突然沖向操作台。她的動作太快，LLC-0尚未反應，就被一記肘擊撞退三步。但真正的目标是——

七童。

孩子沒有反抗。當裘德的手觸碰到他額頭時，兩人耳後的疤痕同時亮起。研究所的燈光全部熄滅，隻有地下空間的青銅鏡陣列泛着幽藍的光。

在絕對黑暗中，季臨風看到裘德的嘴唇動了動。

她說的是：“關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