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裘德的辦公室在淩晨三點被炸毀。
監控錄像顯示，爆破前37秒，林小芸刷開了生物識别鎖。畫面裡的女孩穿着研究所制服，耳後創可貼邊緣隐約可見淡化的逆北鬥印記——和所有Ω載體一樣。但當她彎腰放置裝置時，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内側，赫然有一道三厘米長的縫合線。
季臨風将監控定格放大。那道縫合線的針腳排列，與LLC系列克隆體的神經接駁手術完全一緻。
"她不是林小芸。"他聲音嘶啞，金屬化的左手在鍵盤上敲出殘影，"至少不是原來的那個。"
裘德站在廢墟邊緣，後頸的金屬疤痕隐隐發燙。爆炸沖擊波震碎了整層樓的玻璃，她的太陽穴還在滲血，但比起物理創傷，更讓她刺痛的是記憶碎片——
三天前林小芸遞交的秦嶺礦樣報告，邊緣沾着咖啡漬。和當年林雅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樣。
"血液檢測結果呢？"
季臨風調出平闆。屏幕上兩份DNA圖譜并排顯示：上方是林小芸入職時的存檔樣本，下方是昨天體檢的殘留數據。紅線在第七對染色體處出現分叉，線粒體端粒長度差異達到4.7%。
"克隆體典型特征。"他指尖劃過那個突變點位，"而且經過加速培育，生理年齡比檔案記載至少年輕五歲。"
夜風吹起裘德額前的碎發。她想起林小芸總愛把咖啡杯放在檔案櫃左側，想起她整理标本時習慣性翹起的小指，甚至想起她上周說"裘博士你該換盆栽了"時，嘴角那個與林雅分毫不差的酒窩。
所有細節突然串聯成冰冷的真相。
"董事會三年前就替換了她。"裘德的聲音像淬了冰，"我們看到的林小芸，一直是LLC-0的監控探頭。"
季臨風突然拽着她撲向掩體。第二波爆炸從地下車庫傳來，沖擊波掀翻了整排實驗車。他在煙塵中護住她後腦，金屬化的左臂被飛濺的鋼筋劃出猙獰傷口，銀白色液體順着肘關節滴落。
"不是沖我們來的。"他盯着遠處閃爍的應急燈，"他們在銷毀證據。"
裘德順着他視線看去。B2層的生物樣本庫正冒出青煙——那裡存放着七童的骨髓切片。
2
研究所地下三層的備用實驗室裡，裘德用手術鉗挑出季臨風傷口裡的金屬碎片。
"不用麻醉？"
"沒時間。"他額角沁出冷汗，但聲音平穩得可怕，"金液會自行修複神經。"
鑷子碰到某塊尖銳物時突然被吸住。裘德皺眉扯出一片青銅色薄片，上面刻着微型星圖——與秦嶺祭壇上發現的完全一緻。
"記憶存儲碎片。"季臨風瞳孔微縮，"林小芸體内也有這種東西。"
裘德将碎片浸入培養皿。溶液瞬間沸騰，在表面形成七個小漩渦。當第七個漩渦成形時，碎片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林小芸——或者說她的克隆體——站在某個球形艙室内，對面是正在融化的LLC-0。兩人右手無名指相抵，銀白色液體在接觸點形成數據流。
"記住你的使命。"LLC-0的聲音帶着電子雜音，"七童必須回到囚籠。"
影像戛然而止。季臨風突然抓住裘德手腕："看碎片的背面。"
放大鏡下，青銅薄片邊緣刻着極小的編号：LLC-7-4。
"第四代複制品。"季臨風的聲音沉下去，"我的......"
他沒說完，但裘德懂了。LLC系列克隆體不止七代，董事會像更換零件一樣輪替着所有關鍵崗位的執行者。
警報聲突然響起。季臨風一把扯掉監控線路，金屬左手直接插入終端接口。銀白色液體順着數據線逆流而上，主屏幕閃過無數加密文件，最終停在一份标着"Ω-終焉"的檔案上。
"找到了。"他聲音帶着金屬質感，"董事會的終極協議。"
文件解鎖的瞬間，整個實驗室的燈光變成暗紅色。通風系統噴出淡綠色氣體，裘德剛吸入一口就感到後頸疤痕灼痛翻倍——
是神經毒氣，專門針對Ω載體設計的生化武器。
3
防毒面具隻能過濾70%的毒素。
裘德拖着季臨風沖進緊急避難室，他的金屬化部分正在毒氣刺激下失控增生，左肩已經覆蓋上青銅色甲殼。最糟糕的是瞳孔——完全變成了不透明的金色，虹膜表面浮動着數據流紋路。
"抑制劑......"他牙關咬得咯咯響，"冷藏櫃......"
裘德撞開藥品櫃門。第三排的藍色針劑隻剩空盒，旁邊貼着林小芸的簽名領用單。她一拳砸在櫃門上，指關節迸裂出血。
季臨風突然劇烈痙攣。金液從他的眼角、耳孔滲出，在空中凝成細絲，如同有生命般向裘德延伸。當第一根絲線觸到她後頸疤痕時，兩人同時僵住——
蜂巢思維被強制激活。
裘德站在記憶宮殿的中央大廳。這裡比上次看到時更加破碎，天花闆懸挂着七把殘劍，地面裂痕中滲出銀白色液體。季臨風——或者說他的意識體——被釘在正對面的青銅柱上，胸口插着那把焚心之諾的黑劍。
"快走......"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程序要覆蓋我了......"
裘德沖向青銅柱。黑劍在她觸碰的瞬間化為流沙，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代碼鍊——正是金液程序的核心。但當她試圖讀取時，所有字符突然扭曲成西周金文：
"門啟則星墜，鑰碎則魂歸。"
現實中的季臨風猛地咳出一大口銀白色液體。裘德被彈出思維鍊接，發現自己的右手正掐着他喉嚨，指甲深深陷入皮膚。
"你......"她觸電般縮回手，"我怎麼會......"
"不是你的錯。"季臨風喘息着抓住她顫抖的手，"程序在利用你完成最終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