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霧沒有回合歡宗,而是依靠芙蓉面,用汀以笙的身份在顧府生活了下去。
說來這高院和風遊有些牽扯。
那日宋章晖把她趕出道館,她無處可去,路過河邊時撈起一位輕生的女屍,才知道汀以笙受不了小妹的薨逝,也自盡了。
之後在顧氏一族的逼壓下,沈氏不得不拟出撇清兩人婚約的告示。
令馮霧始料未及的,為了還她清白,沈溫玉還特地捏造了那日喜轎中的女子,不是汀以笙本人。
汀吟病逝,顧氏不願汀以笙再流落汀家,再上汀祖海被朝堂動蕩壓的喘不過氣來,無暇顧及後宅之事,也就由着顧氏将汀以笙接入顧府。
聽了春桃梳理的前因後果,顧家也堅信汀吟并非病逝,是被奸人所害,于是沒有一日放棄追查真兇。
汀吟的貼身丫鬟回憶,那日汀家上下本就因林氏擅自與沈家結親而惶惶不安,加上午時林氏死于流寇之手,更是亂作一團。汀吟聽聞此事後,派她去前院勘察,等她回來時汀吟已經薨逝,地上流了一大灘血。
明顯是人為,咳嗽是不可能咳出那樣一灘血的。
隻是當時汀吟的身邊無人,西苑也一片荒涼,究竟是何人殺了她也無從定奪。
顧家和大理司苦苦追查幾天,案子卻依舊毫無進展。
人人都以為汀以笙因為這件事茶飯不思,春桃想了好些法子,還是無法令她展顔。
隻有馮霧知道,她這個冒牌貨,其實是擔心自己的噬魂丹的期限。
已經快要深冬,枯敗的綠植在醉心公園落了一地。不僅如此地上還落滿了殘花、柳葉,有些落在湖泊上,被風吹拂着泛起微微漣漪。
微光粼粼灑下,一切美不勝收。
這一日,馮霧和往常一樣,坐在在醉心公園白玉石凳上賞陽。
外祖母思緒莫名就到了那一年冷冬,傾盆而下的大雪,狂烈的寒風,以及那個冷冬裡發生的變故,和遇到的人。
外祖母給她講的關于冷冬的一些事,顧府的艱難,忍不住安撫她:“世事無常,我們一大家子人幸運着呢!”
是啊,至少風遊真正對顧府有很大的幫助,雖然到今天也沒有人搞清楚他的喜怒無常,不辭而别。
馮霧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清風拂過,鵝黃的薄衫襯得她膚如凝脂,鬓上栩栩如生的蝴蝶钗,更是令她愈發嬌媚動人。
不一會兒,春桃冒冒失失地走來,她起身以為是汀吟的案子有了進展。
隻聽春桃道:“小姐,風公子來了。”
馮霧那毫無光芒的美目,此刻開始一點一點流轉。如果是汀以笙應該會很開心,比如分開的這些個春夏秋冬,她無數次幻想過再相逢的場景。但當這一天終于到來,她卻覺得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
馮霧從接近汀以笙開始就知道她的結局,但是不知道自己的結局。
于是,馮霧隻能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氣,賭一把了。
又一個大雪紛飛的深冬,沒有紙鸢,沒有豔陽,但是故人歸。
風遊比分别時要消瘦很多,人也黑了,可英俊未減。
隻見他身着一襲流金紫蟒長衫如同疾風勁草;束帶上綁着皎潔白玉,兩種不同的風格,将周遭的氣質狠狠切裂。
許久未見,兩人之間都有些近情情怯。風遊想要問一問她這段時間可否想念?他想再告訴她丁吟走了,自己好是傷心。隻是還未問出口,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從東邊走來,是外祖母的孫女文文金。
“姐姐好,風公子好。”
文金拭掉眼角的淚光,勉強解釋道:“眼裡忽地進了沙子,讓哥哥和妹妹見笑了”
馮霧連忙關切道:“我給姐姐吹吹。”
隻是,她還未呼氣,文金眼角有泊泊的淚流出,猶如深春落下的晶瑩甘霖。
馮霧終于也控制不住,連忙拿出手帕安撫她:“汀吟的案子,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文金擡眸,終于忍不住撲在馮霧懷裡嚎嚎大哭。
馮霧有些愣怔,從來這人世間的生離死别,是最動人的。
而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她是要好好完成任務回到現實的,因為她也有家人在等待。
從前在揚州的時候,隻要汀以笙有一點兒不順心,風遊都會力挽狂瀾地為她出頭。隻是,他的身份如有迷霧重重,且不說風家别院在揚州一等一的氣派,光是他每天見的那些能人異事,就令她眼花缭亂。他們談論的事情,也如是秘密中的秘密。
所以他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未搬遷時林氏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造次,汀以笙和汀吟才得以度過歡樂的童年。
有了他的發話,馮霧以為一切都将很快水落石出。
隻是又等了幾天,案子還是停滞不前。
這半年她也鮮少再見到他,他還是不知因何事忙得不可開交。聽顧家的人說,風家在汴京與當朝宰相是關親,此次升遷也是得了宰相的舉薦。
馮霧是真的有些焦躁了。
因為他在的時候,她就必須維持上等靈根,長此以往,她漸漸沒那麼體強。
直到,後來他鮮少再來顧府。
隻是馮霧沒想到,會再遇宋章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