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男人的衣服當做抹布擦了兩下手,而後起身,又面向月城夜梨作出和開場是一樣的姿勢,但這次是謝幕。
這一處“好戲”維持了半小時左右。
比起魔術,這更像是一場屠宰,不同的是屠夫和食材。
好似高級刺身的廚師表演,為食客現場解刨肉片,細緻劃分部位。
西裝男鞠躬彎下的腰緩緩直起,他向月城夜梨伸出手,“初次見面夜莺小姐。”
月城夜梨離得不近,但男人的出血量随着時間流逝愈發濃厚,她嗅到血腥的鐵鏽味同倉庫常年的黴濕融彙。
對西裝男淡漠地點下頭,月城夜梨拿出塊手帕捂住鼻子。
這氣味她真習慣不了。
“結束了吧。”月城夜梨轉向灰谷蘭,繼續問,“我的眼鏡呢。”
灰谷蘭卻答非所問,眼睛盯着月城夜梨的手帕,“這是誰的?”
月城夜梨從不帶手帕。
“辛西娅小姐…的。”
大概是上次辛西娅塞到她外套裡了,後來月城夜梨直接把衣服都送去幹洗店,幹洗店又物歸原位了。
想到灰谷蘭說自己喜歡辛西娅,月城夜梨發現她又可以來習慣一下這氣味了。
她将手帕整齊疊好,報出一個價格,“一百萬。”
是這塊手帕原價的十倍了。
但這點錢對灰谷蘭來說算什麼,他隻需要礙眼的東西從月城夜梨臉上滾開。
拿過手帕,至少它沒那股惱人的香水味了。
送去幹洗店後又一直待在月城夜梨的口袋裡,隻有一點寡淡的梨子味。
這讓灰谷蘭沒那麼嫌棄它。
下方的西裝男默默放下手,捂住臉笑起來,“真是的,居然被無視了啊。”
面對月城夜梨的問話,灰谷蘭又搬出那句,“别着急啊夜梨。”
“你難道不想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嗎?”
灰谷蘭指了指血泊中的男人。
“蘭。”一道聲音打斷了灰谷蘭,“今夜重點不是這個吧。”
灰谷蘭聳聳肩,嘴一撇,“嗨嗨。”
那道聲音的主人接過話,重新組織起場面,“各位都看清楚了吧。”
腳步聲驟響,從深處走向前,不一會空地處就排滿了人。
月城夜梨先前看見一堆數字,心中摸了底,但出現的人數确實有些出乎意料的多。
他們把男人圍起來。
月城夜梨看不見哪怕一片男人的衣角了,可灰谷蘭一過去,衆人便如摩西分紅海般不約而同讓出一條道。
灰谷蘭拉着月城夜梨到最内圈。
這下月城夜梨又看清了,那人雙眼半睜仰躺着,垂直的月光也落不進眼底。
方才出言的男人站在最前面,他留了胡子,長着張棱角分明的臉。
“最近,梵天出現了肮髒的老鼠。”他聲線渾厚,“現已施下對背叛者的處罰,以儆效尤。”
“是——!”衆人齊聲回複。
月城夜梨被震了下,反應慢半拍,“是……?”
她也要說嗎?
西裝男站在她旁邊笑出聲,拿手比劃了下,“真可愛呀夜莺小姐,都吓得炸毛了~”
站在西裝男和灰谷蘭的中間,月城夜梨權衡了下,朝胡子男挪了兩步。
“這麼讨厭我嗎,好傷心啊~”西裝男手上的血幹了,為罪與罰添上污豔的色彩。
月城夜梨:“沒有。”
西裝男正欲上前,被灰谷蘭攔下,他輕聲道:“離别人的東西遠點啊…半間。”
半間修二哦呀一聲,在灰谷蘭的冷眼中咧開嘴角,扭頭對月城夜梨飛快眨了下眼。
“歡迎來新宿東口玩,報我的名字有優惠噢,我叫半間修二,可愛的夜莺下次見~”
還挂念着眼鏡的去處,月城夜梨正要第三遍問灰谷蘭,身邊和小山一般高大的男人卻俯下身。
月城夜梨看過去,隻見男人用手掌合上了屍體的眼睛。人群散去後,他威嚴的眉眼顯露出一些寡歡。
“才半個月,你還真是忍不住一點。”
月城夜梨:“你認識他嗎。”
“呵呵,你就是月城夜梨吧。”男人仍舊蹲着,注視那具合上眼的屍體。
這讓月城夜梨輕松些,畢竟如果他站起來,對月城夜梨的脖子又是一項嚴峻的考驗。
“您認識他嗎。”月城夜梨發現他和鶴蝶有點相似,一個是對死去的敵人溫柔,一個是對死去的叛徒溫柔。
“告訴你也無妨。半個月前他還是我的手下,後來因為專項調配被派去了别的隊伍…”
“他在那又犯了老毛病,黑下賭場百分之一的利潤。”
說到這,他又笑了,“也算是條漢子,這麼久不叫出聲。”
原來是自己的下屬變成了叛徒,那不應該更氣憤嗎,月城夜梨思考了下還是沒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