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怎麼淨使些老鼠的手段。”上村繪裡搖搖頭,滿是不贊同,歡迎你想通了再來找我。”
上村繪裡離開了,酒保看那還剩半杯的威士忌,挑眉稀奇道:“她還真被氣到了。”
“我還需要這個人的資料。”月城夜梨向酒保展示屏幕上的學生證。
酒保默念學生證上的名字。
——千堂敦。
與少年時期的夥伴花垣武道在十二年後也仍是同伴,這是誰都羨慕不了的情誼,也是少年的他的心願,但千堂敦卻每天都活在恐懼之中。
那個為了夥伴被打落多少顆牙齒的花垣武道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梵天成員,或許不該這麼說,早陷于其中的千堂敦也雙手浸染鮮血。
他是最沒資格置喙的那個人。
“我回來了。”千堂敦收拾好表情打開門,至少不能在妻子孩子面前挂着臉。
而且或許,這是最後一面了呢。
一天後,他将要駕駛卡車制造一起人為意外。
花垣武道對稀咲鐵太頗為信服,他根本不會想到稀咲鐵太就沒想讓千堂敦在這場車禍中脫身。
妻子帶着溫暖的笑容擁住他,“阿敦。”
這都是假象,是他努力維持的假象,隻要千堂敦一展現出絲毫反抗,梵天的人就會立刻讓他的妻子孩子“失蹤”。
享受着片刻的溫存,妻子的下一句話讓他如墜冰窟。
“别撒嬌啦,先來客廳吧,還有客人等着呢。”
什麼客人…?為梵天工作後千堂敦就在有意縮小交際圈,現在根本沒有親近到能來家裡做客的朋友。
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千堂敦看見了客廳裡的陌生女人。
黑發女人正捏着一塊糕點,千堂敦的女兒大張着小嘴,還在為她配飛機螺旋槳的聲音,“嗚嗚嗚——”
千堂敦的女兒有點像月城夜梨以前養的那條鬥魚,月城夜梨找回些投食的手感。
而小魚卻被一抹身影劫去,糕點落在地上。
千堂敦把女兒死死抱在懷裡,渾身發着抖。
他見過這個女人,她輾轉于各個幹部的小隊,好像是黑川伊佐那的舊識,身邊的梵天的底層成員都對她頗為崇拜。
但是千堂敦和她根本沒有沖突。
“啊…”月城夜梨看着那塊砸在地上的糕點,發出輕歎。
“你幹什麼呀阿敦。”妻子蹲下來摸着千堂敦的背,“哪裡不舒服嗎?”
一邊還回頭和月城夜梨道歉,“抱歉抱歉月城小姐,真是失禮了,阿敦好像生病了。”
進門時她還以為這位月城小姐是阿敦的上司,月城小姐卻自我介紹為同事。
剛一照面,千堂敦的妻子還有些發怵,月城小姐人偶一般慘白的皮膚和夜一樣黑的頭發不似活人。
但她馬上就改變了想法,月城小姐會對她認真的道謝,喝茶時還乖乖用雙手捧着。
最重要的是女兒很喜歡月城小姐,月城小姐對女兒的态度也很溫和,好像家中也有與女兒同歲的小輩。
千堂敦的妻子一面為丈夫順背,一面又道歉,“月城小姐請回吧,我們下次再招待…”
“不要!”千堂敦卻驟然出聲阻止。
小小的女兒在懷中輕微啜泣,“我不吃零食了嗚嗚,爸爸……”
千堂敦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把妻子女兒護在身後,卻見月城夜梨還看着那塊地上的糕點。
“月城小姐,有什麼事我們單獨談吧,讓我的妻子和孩子先出去。”千堂敦現在看清楚月城夜梨的全貌。
黑發女人颌首,神色淡淡。
千堂敦的妻子不明所以,但還是抱着孩子走出門。
關門的那刻她好像知道了什麼,對着月城夜梨請求道:“月城小姐,如果阿敦犯了什麼錯您盡管責罰他,請您不要開…”
千堂敦捂住妻子的嘴将她推了出去,用身體擋住門,謹慎地緩緩跪下。
“夜莺大人。”
月城夜梨的視線從被合并的門上收回來,“你的妻子是個好女人。”
話音剛落,就見千堂敦的臉色凝重起來,還帶着怎麼都遮掩不住的驚悸。
“是…稀咲大人有何指示嗎?”千堂敦請纓,“無論什麼我都可以去做!稀咲大人答應過的,不會動我的家人…”
月城夜梨豎起手指噓了下,“我來這裡,誰也不知道,明白嗎…?”
千堂敦好像明白了,他遲疑地擡起頭。
他卷入了梵天高層對幹部之位的鬥争,月城夜梨從他這裡得知到大貨車的型号與車牌,千堂敦隐約窺到端倪。
月城夜梨示意千堂敦拿出手,後者不敢不從,隻見月城夜梨用紙巾包着那塊糕點放到他手心。
“你的妻子和女兒是應該活下去的人,不是麼。”月城夜梨放低了聲音。
千堂敦看了眼緊閉的門,視線又回到掌心。
他們是該活着的人,那誰是該死去的,就算月城夜梨不說,千堂敦也早已通曉了這一點。
“浪費食物不是個好習慣,告訴我你的選擇。”月城夜梨緊緊盯着他。
千堂敦将半張臉埋在手掌裡吃下了那塊糕點,狼吞虎咽。
而再次擡起臉時,面容疲憊的男人在這一刻卻迸發出了猶如回光返照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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