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野千冬張了張口,他無法辯解,說出實話好像就是将某一件事承認。
于是他抵抗着這種沖動,情緒繼而轉換方向,從眼神流露。
這感覺令松野千冬生疏,面對月城夜梨的“錯怪”,松野千冬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還是萩原研二後來者居上,他出現在轉角,為松野千冬未說出口的話作重述,“松野桑是在幫你避開警察…”
他的藥效還沒完全消退,指甲掐得手心血迹斑斑才勉強保持着清醒。
松野千冬看見月城夜梨的肩膀挨着萩原研二的手臂,女人旁若無人地捏開青年的手,低聲說了句什麼。
和上出謀劃策讓月城夜梨掌掴自己的不同,這次萩原研二明顯是在為他解釋,但松野千冬卻收緊了拳頭。
他不需要萩原研二的好心。
兩人站在一起,與松野千冬相隔并不遠。
但在萩原研二出現後,這面對面的距離就像是被插入了一道厚厚的毛玻璃,模模糊糊。
松野千冬很明确的是,這種看得見摸不着的感受令他…很是不适。
視線再度回到月城夜梨的臉上,松野千冬卻換了口氣,緩聲道:“你為什麼不離開梵天呢,月城?”
他不想看到月城夜梨再陷入今天一般的困境中了,她分明有能力脫離,甚至于站到梵天的對立面去。
而月城夜梨也呈現出來了傾向,她對萩原研二的關心與在意,難道是作為一個梵天成員該展示的嗎?
如果月城夜梨願意放棄掉當初她說的,會見梵天首領的目标,松野千冬會不留餘力的幫助她。
即便這會讓月城夜梨和他們再無瓜葛,再無聯系。
聞言,萩原研二也看向月城夜梨。
她會回答松野千冬嗎?萩原研二的手又下意識向裡收,卻被女人牢牢控制住手指,無法再掐到血液半幹的傷口。
月城夜梨知曉了真相,對松野千冬幹脆道歉,“抱歉。”
她停頓了一下,回複另一個問題,“雖然你幫了我,但也沒資格插手我的事吧,松野。”
松野千冬垂下頭,扯了扯嘴角,他怎麼會不明白這一點,他們一開始的相遇和之後短暫的聯盟,都隻是單純的利益關系。
現在用這種口吻來質問月城夜梨,的确太可笑了。
“就當我沒說過,抱歉月城。”
三人的對話由此截斷。
與這邊波濤漸停不同的是被押上警車後的稀咲鐵太。
他摔得不算嚴重,頭盔很好的保護了他的顱骨,因此隻是全身各處多段骨折,并未殃及到他清醒的大腦。
警方的配車有限,用了同一輛車押送半間修二和稀咲鐵太。
也正因為如此,稀咲鐵太才更不甘自己被這準備不充分不完善的,補丁和漏洞處處有的粗糙計劃捕獲。
左右各有一個身着便服的警察坐在被捕獲的嫌犯身旁,他們是從各個點位向趕來的,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半間修二與稀咲鐵太就隔着一個警察,兩位梵天高層狼狽的躺在擔架上,警察一言不發,但按照一般流程是要先送他們去醫院治療。
“真刺激啊稀咲!我居然還沒死!”這是不知道又搭錯哪根神經的半間修二,在警車上比飙車表現的還要興奮。
稀咲鐵太無言看着車頂,竟在這種情況下得以喘息,細細自忖起來。
對警察的談判,稀咲鐵太還是有籌碼的,比起警察,他更對月城夜梨沒把握。
想到女人像執行過上百遍斬立決的盯視,切骨之寒再一次讓稀咲鐵太戰栗。
也許比起文職人員,梵天更應該訓練月城夜梨的實戰能力,他們将會有一把削鐵無聲的利刃。
但這些都與他無關了……
稀咲鐵太僅是動動手指就帶起了一連串的肌肉反應,每一塊肌肉都在呻吟着複仇。
千堂敦的出現不是意外,月城夜梨在這之中的攪局不可或缺。
能讓被他多年以來奴役控制的千堂敦敢行事如此,月城夜梨…真是好樣的。
稀咲鐵太唇角洩出一絲冷笑。
另一位同個時間同個地點被俘獲的梵天成員則是截然不同,半間修二頂着一腦袋血,居然還奇迹般的有意識。
稀咲鐵太早覺得他是鐵做的了。
隔壁擔架的半間修二從一上車就喋喋不休的,俨然不像是個剛出了車禍的倒黴蛋。
“稀咲你說話啊,這可真是一次新奇的體驗不是嗎哈哈!”
介于半間修二說得都是廢話,負責看管的人員也就沒太強硬阻止,一出口還容易被半間修二纏上。
他們是真不想和半間修二産生一種近似閑聊的交流。
于是這個重擔就落在同伴稀咲鐵太身上。
“……安靜點半間。”稀咲鐵太動不了脖子,眼珠轉過去不耐煩道。
半間修二黃黑挑染的發絲和血液粘在一起糊着上半張臉,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稀咲鐵太看見他蒼白的嘴角溢出幾條蜿蜒的紅線,畫面驟然降低純度,黑白灰代替了一切。
那些從半間修二口中流出來的紅同樣失去色彩,稀咲鐵太張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個字。
更多的紅線,現在或者說是黑線,像是蠶吐着絲,不斷纏繞包裹成繭。
從眼睛、耳朵、鼻孔中鑽出來。
“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