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枝拿的是上好的消腫藥膏,味道清雅不刺鼻,但是效果卻很顯著。
塗上以後冰冰涼涼,不會叫人覺得難受。穿上衣衫以後,也不會叫人格外關注那處,不會撕磨到裡衣上。
蕭執聿再次進來時,蘇绾缡已經上好了藥。
此刻已坐在銅鏡前擦拭香膏。
即便已經孟春,但是山上夜間的溫度依舊寒涼,皮膚也就相應有些幹燥。蘇绾缡還需要塗抹香膏潤膚。
她香肩半裸,指尖輕撚一團玉容膏,沾在自己肩後,正順着那團力道緩緩揉開。
雪白肌膚,因蘇绾缡指尖揉搓,浮現出一團粉霧來。
蕭執聿進來時便恰巧看見的是這般場面。
他停在原地,眸光落在了那團紅暈處,蕭執聿突然發現,蘇绾缡的肌膚好像格外敏感。
稍一使力,就會留下痕迹……
他走上前去,指尖撫過那點未完全乳化的香膏,就着她雪白的後背大面積揉了開來。
灼熱掌心覆上,蘇绾缡後背驟然像是被燎燒的火線一般,就着蝴蝶骨處迅速蔓延,竄起全身顫栗。
蘇绾缡顯然沒有想到,蕭執聿居然這麼早就折返了回來。
昨日裡,他不是大概亥時才回來的嗎?
否則蘇绾缡也不敢這麼樣大膽,在這裡解衣擦拭。
她慌忙就要轉過身來,卻被蕭執聿單手壓住了肩膀。
“還痛嗎?”
蕭執聿問道。
“大人給的藥膏很好,已經不痛了。”
即便連枝不說,蘇绾缡也知道,那藥膏定然是蕭執聿交給她的。否則,就憑此地距離太醫院的距離,連枝往返哪能如此之快回來。
蘇绾缡順從地坐回矮凳上,回答着蕭執聿的話,仍由他為自己抹背。
新婚後的那一日,不是已經抹過了嗎?
蘇绾缡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扭捏作态。
更何況,單憑自己,的确擦不到後面。
蘇绾缡盯着銅鏡裡的蕭執聿,他微垂着眼睑叫人輕易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緒。隻端看他周身,瞧着似乎不太高興。
“以後不騎了。”蕭執聿開口。
他睨眼盯着蘇绾缡弓起的蝴蝶骨,燭火照不透他臉上難辨分明的情緒。隻聲音清棱棱的,叫人無端發涼。
所有會傷害蘇绾缡的東西,他都會為她解決。
蕭執聿眼裡閃過一抹狠色。
“那怎麼行!”
聞言,蘇绾缡脫口而出,情緒激動得連身子都不由下意識轉了轉。
感受到肩上的壓力,蘇绾缡才猛然反應過來,又小幅度側回了身子,裝作自己像是從來沒有轉過去一般。
她聲音小了幾分,有些悶悶的,“都聽大人的。”
蕭執聿覺得這話格外刺耳,耳邊像是有一擊悶雷敲響,轟隆隆地傳進他心裡,一聲一聲震得他心口發麻。
他知曉她很喜歡騎馬,可是因着自己的話,她連為自己争取一番都不願意。
她在自己面前還是如此謹小慎微!
蕭執聿心間堵着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不想叫她騎馬受傷,可又害怕看到她失落的模樣。
蕭執聿覺得,他對蘇绾缡好像總是沒有辦法。
朝政大事上,他一向運籌帷幄,信手拈來。無論什麼抉斷,做了便是做了。他比誰都理性,千萬個選擇裡,他隻會選擇那個最優解。
可是一遇到蘇绾缡的事,他卻常覺束手無策,不知道應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良久,蕭執聿像是歎了一口氣,他微垂着眼皮,似有妥協道,“别逞強。”
蘇绾缡擡眼,正對上銅鏡裡蕭執聿遞過來的眼神。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蕭執聿居然會為她妥協。意識到自己沒有聽錯以後,蘇绾缡忍不住欣喜,方才以為再也不能騎馬的憂傷頓時蕩然無存,唇邊漸揚起一個笑容,“多謝大人!”
·
戌時,該是入睡的時辰了。
蘇绾缡去了外間,回來的時候,手上正抱着一個東西。
蕭執聿坐在床頭看書,聞聲擡眼望去,隻見蘇绾缡手上的是一個湯婆子。
那湯婆子似還發燙得緊,蘇绾缡隻敢小心翼翼得将它抱在懷裡。
她走進,瞧着蕭執聿盯着自己懷間的物什。
“我叫連枝為我準備了一個湯婆子,這樣夜間就不會冷了,也就不用叨擾大人了。”蘇绾缡主動解釋道。
蕭執聿沒說話,他眼神移到蘇绾缡的懷中,半晌,輕“嗯”了一聲。
他将書扔到了一旁的小幾上,起身去滅了燈。
蘇绾缡脫鞋上塌,她跪在床尾,掀開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将懷中的湯婆子放在了床尾。
那模樣,瞧着像是在藏寶似的。
似有所感一般,蕭執聿回身望去,蘇绾缡正将被子蓋上,慢慢爬回了床頭,如綢緞一般順滑的長發從她肩頭傾斜而下,分列在她耳際兩邊,垂至胸前。
黑亮的長發在空中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間或露出她瓷白的側臉。
眼見她終于鑽進了被衾裡,蕭執聿彎了彎唇角,轉身滅了琉璃燈。
此一夜,蘇绾缡睡得比之昨夜好上太多。
隻是睡至半夜以後,湯婆子無可避免得涼了下來。
蘇绾缡再次被冷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偏頭看了看一旁的蕭執聿,被衾裡的僵寒讓她有些懷念蕭執聿被子裡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