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绾缡一下頭皮發麻,若果真如她猜測一般,那麼這個祁銘遠比祁誦還要可怖。
是真正殺人不見血的陰森可怖。
“绾缡,我想去看看他。”程清渺這個時候突然拉着蘇绾缡的手,仿佛是在從她這裡找到某種力量一般。
她本身就與七皇子一起失蹤了一個晚上,眼下應當避嫌,可她又實在擔憂。
他畢竟是為自己受的傷,如若她不聞不問,是不是有點薄情寡性了。
程清渺這樣安慰着自己,也希望能從蘇绾缡這裡找到一點支持,她眸中出現希冀,期待蘇绾缡能夠給予她一點力量。
蘇绾缡會懂她的。
可是意外的,蘇绾缡搖了搖頭,“郡主如今還是先好生休息,養好精神。七皇子那裡,自有顯朝臣子看顧。”
“可他生母位卑,沒有人會将他看做皇子的!你是沒有看到他……”在祁誦的面前有多卑微……
程清渺垂了垂眼,到底沒有将後面的話說完,她想,他已經夠可憐了,她還是要為他保留一點顔面。
“郡主,不止女兒家的名聲重要,男子亦是。郡主既也說了,他生母位卑,沒有人看得起他,可是郡主身份尊貴,你若親自前去,說好聽了,别人會說生死之交,郡主與他都是豪爽之人。可若是說難聽了,别人會污他心思不正,有攀龍附鳳之嫌。”
蘇绾缡委婉了一番勸阻道。
既然程清渺在意他,那蘇绾缡就先從程清渺在意的點下手。
聞言,程清渺果然冷靜了下來,她立馬變得蔫巴巴的了,“好吧。那我派人去看看他總行了吧。”
“郡主不如讓我去?”蘇绾缡提議道。
“你?”
·
七皇子營帳内,蘇绾缡奉郡主命,親自攜了太醫來瞧。
在望見蘇绾缡的刹那,祁銘眼眸中不着痕迹地閃過一縷驚詫,在知道她是奉郡主的命令前來時,眸中更是出現了一瞬的失望。
但他一直掩藏得很好,隻眨眼間便恢複如初。
蘇绾缡對此倒是盡收眼底。
果然,他是沖着程清渺來的。
祁銘皮膚白皙,此刻受了傷,臉色更是蒼白,半身坐在床上有種病弱的美感。
趁着太醫把脈的功夫,蘇绾缡仔細瞧了瞧祁銘。
不知是不是方才那一番猜測造成的心理原因,此刻再看祁銘,蘇绾缡卻找不見半分方才在營帳外時的儒雅模樣。
眉眼間竟然多了幾分陰冷感。
他與賀乘舟,絕非同一類人!
“有勞夫人親自來看,在下已經上好藥,并無大礙。有勞告知郡主,不必挂心。”待太醫把完脈以後,祁銘收回手說道。
适時的,太醫也簡單交代了一番祁銘的傷勢,确實如他所言,并無大礙。
蘇绾缡聽後,淡淡轉回眼,唇邊挂着一抹溫和的笑意,“殿下的話,绾缡自然會帶到。殿下與郡主都是有福之人,定然不日就會痊愈。”
“昨日遇上刺客的,大多都當場斃命,殿下武功卓絕,護郡主平安歸來,這些都是郡主該做的。”
蘇绾缡客氣說道,語氣輕柔柔的,笑意确是漸漸浮于表面。
聽着這番暗藏玄機的話語,祁銘一開始還虛弱對不上焦的眼睛,此刻倒是突然黑亮了起來,與蘇绾缡的對視裡潛藏着一縷幽光。
二人唇邊皆是含着得體的笑意,可是眸底的驚濤駭浪卻是一覽無餘落入對面人的眼中。
良久,祁銘輕笑了一聲,不說整個顯朝,便是連這大胤,誰不知道他祁銘是個花拳繡腿。
蘇绾缡這番話,倒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怪不得,蕭執聿,祁誦,都将她當塊寶……
祁銘眼底透過一絲玩味,聲音如常溫潤,可是此刻再聽,卻是多了幾分詭異的輕揚,“夫人謬贊。”
“既已看過,殿下還是好生休息,绾缡先行告退。”蘇绾缡屈膝,行了一禮就要離開。
既已試探過,便不必多留。
祁銘,絕對有問題!她要去告訴蕭執聿!
“聽說今夜,聖上要重審賀乘舟一案?”
就在蘇绾缡要掀開月門處的簾穗離開時,祁銘的聲音突兀的在身後響起。
聲音比之方才提高了幾分,語氣幽然,像是在平靜水面裡投進的一粒石子。
似乎笃定蘇绾缡會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他适時側頭望來,唇邊的笑意一直沒有消散。
在對上蘇绾缡驚異警惕的眼眸時,更加擴大了幾分。
“刺客還沒有抓到,賀司封此次怕是在劫難逃了。”祁銘歎了一口氣,頗有些唏噓的模樣。
“殿下跟我說這些幹什麼?”蘇绾缡垂下眼,竭力壓制自己滿臉的不自然。
賀乘舟是近年才來的京城,他們二人的婚約在上京城中沒有幾人知道。
就連蘇成也沒有專門提過這一回事。
祁銘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看着蘇绾缡這般模樣,祁銘眼裡幾乎透着一股勝券在握的惬意,他懶懶靠在床頭,“夫人莫要誤會,在下隻是昨夜看到夫人好像很關心賀司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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