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
蘇绾缡沒有想到,這麼黑的天,這麼多人,居然會有人在看着她和蕭執聿!
果然,這個祁銘,不是池中之物!
蘇绾缡僵硬在原地,唇邊刻意維持的假笑也維持不下去了。
她冷冷看着祁銘,等着他的下文。
看到蘇绾缡這副模樣,祁銘眼底的亮意愈甚,沒有想到,這蘇绾缡竟然真的如此在意賀乘舟。
他昨夜在暗處看到時,就覺得奇怪,如今來看,他們二人關系果然非同一般。
蕭執聿知道嗎?
那可就有意思了……
“夫人不是真心嫁給蕭首輔的是嗎?”祁銘試探地問了一句,眼睛猶如惡狼一般不放過蘇绾缡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實在太聰明了,僅憑着昨夜宴台上的場面,竟然就能夠猜出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
句句踩中要害,擊得蘇绾缡防不勝防。
蘇绾缡感覺到了很強的威脅。
她再也裝不下去了,臉上僵硬的笑容也随之化了下去,“你想說什麼?”
“我是想說……”
“蕭首輔到!”
營帳外突然響起太監通傳的聲音,下一瞬,聲音似乎還未落地,帳内便已進了一道人影。
蕭執聿踩着大步走進,眼神從蘇绾缡回頭時來不及撤回的驚慌的雙眸中滑過,落在了床上的祁銘身上。
“殿下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蕭執聿說着這話,眼神從他臉上遊移,落到他受傷的手臂上,沉黑眼眸似落珠一般碾着他的傷口滾過。
那眼神似能直直透過他的傷勢看到他受傷時的場景,程清渺不懂招數,可不代表蕭執聿不懂。
祁銘被這眼神盯得不自覺就有些心慌,腦袋裡不斷思考自己是否有何處露出過馬腳。
“看着嚴重罷了,叫大人和夫人費心了。”祁銘笑道,黑沉沉的眼珠子裡映出笑意,旋即落在了蕭執聿身後的蘇绾缡身上。
一聲夫人,聽得蘇绾缡心驚肉顫。
就像是自己的名字從黑白無常的嘴裡喊出一般,即便是笑着的,也讓人心裡發毛。
祁銘的這一番表現,着實刻意,似乎有意要引走蕭執聿的全部注意力。
叫他自顧不暇,看好自己的内宅,别把眼睛放在他的身上。
祁銘認為自己這是好意,他是在提醒蕭執聿。比起調查真相看着他,不如關注一下自己妻子
别為了查案,一腔大義,放走一些絆腳的人,叫自己的妻子魂都跟别人跑了。
賀乘舟死了,于他們二人都百利無一害。
祁銘以為,蕭執聿是個聰明人。
可是沒有想到,蕭執聿并不買賬。
他不動聲色地移了移身子,擋在了蘇绾缡面前,徹底隔絕了祁銘投遞過來的别有用心的眼神。
視線受阻,祁銘從他玄色的衣襟上擡眼,對上蕭執聿那雙不知道誰欠了他八百年銀俸的眸色,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女人罷了,有必要嗎?
“殿下無礙便好。那刺客真該慶幸沒有傷着了殿下,否則,便是今早給救活了,眼下也是要被剝皮抽筋的。”蕭執聿睨着眼看他,話聽着像是關心,可是那語氣卻帶着三分涼意,叫不知情的,還以為要剝皮抽筋的是眼前之人。
祁銘黑亮的眸子凝滞,有些僵硬道,“刺客……救活了?”
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蕭執聿這才正眼看他,“殿下不知道嗎?”
一句話嗆得祁銘心口堵塞,他敢肯定,蕭執聿就是來給他添堵的!
一個蘇绾缡,内宅婦人,都能猜到他的身上,胤朝首輔蕭執聿又怎會不知?!
可笑他竟然還在這裡與他虛與委蛇,還指望着将矛頭對準到蘇绾缡身上,叫他們夫妻二人離心,哪裡還有功夫管得到他身上來。
哪知,他們夫妻二人個個心如明鏡。
哪裡是蕭執聿前來抓包異心的妻子,他看,今日這場戲分明是他們夫妻二人自導自演,目的無非就是試探他,誘他上鈎,叫他自亂馬腳!
偏生他一開始還未看透,還在沾沾自喜。
好啊!
好一個蕭執聿!好一個蘇绾缡!
祁銘這邊怒火沖沖,偏生還不能發作,隻能盡量穩住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膛,裝作一副松一口氣的模樣。
“那實在太好了。”祁銘努力勾了勾唇角,堵着一團氣的胸膛叫他發出的聲音也氣若遊絲,像是一點勁兒也提不起的模樣。
好在他如今本就卧于病榻,聲音氣虛了幾分也隻會讓人覺得他隻是因為傷情羸弱。
蕭執聿離開了,帶着蘇绾缡一起走了。
一進營帳,蘇绾缡就感受到了鋪天蓋地湧來的強烈壓迫,将密閉的空間擠壓的更加逼仄。
蘇绾缡不自覺便放緩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