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安老淚縱橫,一番哭訴無非是在向聖上傳達一個意思,他絕無可能和齊王舊部有所關聯,否則,自己的女兒也不會失蹤整整一夜。
畢竟誰會拿自己女兒的清譽做局。
哭過以後,程岩安才總算是進入了正題,将話題引到了那刺客身上。
像是全然忘記,今夜是主審賀乘舟。
“程伯侯這番話屬實揣測。既知道刺客是齊王舊部,對圍獵場熟悉有什麼好奇怪的?難不成,齊王從前沒有來過驺虞山?這春狩是聖上首創?”
祁誦搖了搖折扇,輕嗤了一聲。
“太子殿下。”程岩安喚了一聲,聽着是有些生氣了,“此乃我胤朝内事,殿下過問的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本宮隻是以為,有人在顧左右而言他,掩耳盜鈴。”
“是不是掩耳盜鈴,将那刺客喚上堂來一審便知,天子腳下,他不敢不招供!”程岩安死死盯着祁誦,大有誓不罷休之意。
相比程岩安,祁誦倒顯得平靜得多,他依舊搖着自己手中的折扇,唇邊挂着一抹恰到好處的和煦微笑,“隻怕,是屈打成招。”
“你!”
“夠了!”
風玄沉聲一氣,看着堂下的兩人,隻覺得眉心疼得厲害。
這兩人什麼心思,他不是不清楚。
“今日是審賀乘舟一案,程伯侯,你的罪責日後再談!”
風玄睨了他一眼,見他乖順地站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便不再多言。轉而看向了站在堂下一側一直未發一言的蕭執聿,眼神沉沉落在他的身上。
“蕭卿,你以為呢?”風玄開口詢問道。
聞言,蕭執聿出列,站在了堂下,“回聖上,臣以為……”
·
蘇绾缡在營帳内待得心急如焚,外界的一切消息都傳不進來。
今夜,聖上将會重審賀乘舟一案,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蘇绾缡越想越心急,耳邊又回響起蕭執聿的那番話。
“必死無疑”四個字争相恐後鑽進她的耳中。
蘇绾缡騰的站起了身,顧不得什麼了,她必須要出去!
剛一沖到營帳門口,猝不及防的,簾子被人從外面掀開,黑沉沉的天際映入眼簾,重山威壓之下,蕭執聿的影子寬闊,猶如藤蔓一般從外面傾瀉而入,将蘇绾缡迅速一整個籠罩。
像是緊緊攥住了她的心口一般,蘇绾缡對上蕭執聿的眼睛,呼吸凝滞。
她心虛地别開眼睛,将手藏在了身後,低聲喚了一句,“大人。”
蕭執聿輕‘嗯’了一聲,像是猜到了她的舉措,知道她不會乖乖等在營帳裡。
他情緒平穩得緊,對于蘇绾缡藏在背後的發簪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天色晚了,明日再去吧。”蕭執聿走進營内,語氣也很是溫和。
蘇绾缡不解地擡眼,下一瞬,就見他走進,彎身從她身後抓住了她的手,拿走了她手心緊攥的雕花發簪。
他看着那枚底端尖利的銀質發簪,眸底不着痕迹閃過一絲冷笑,快的蘇绾缡根本沒有發現。
面上是一覽無餘的平靜無波神色。
蘇绾缡本是見着被他發現,有些心虛,正打算解釋,她不會傷害輕塵,隻是想要吓一吓他。
可見蕭執聿這般平靜模樣,像是根本沒有意識到她拿出發簪的用意,倒讓她一時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就這樣直愣愣站在了原地看着他。
“聖上已經查明,刺客一事與他無關,如今已派人将他從牢内提出,你……”蕭執聿艱澀地滾了滾喉嚨,繼續道,“明日可以去看他。”
話落,他呼吸重了幾分,像是再也無法直視蘇绾缡的眼睛一般,迅速轉過了身去。
他将發簪好好放在了蘇绾缡梳妝的銅鏡前,步子緩慢沉重,瞧着像是一座随時會被壓垮的大山。
蘇绾缡看着蕭執聿的背影,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是他嗎?
他又幫了自己,幫了賀乘舟。
她,好像總給蕭執聿惹麻煩。
“大人……”蘇绾缡喚了一聲。
她低着頭,半晌呐呐了一句,“謝謝。”
好像除了這一句,她也不能再給蕭執聿什麼了。
蕭執聿偏着頭,等待了良久,也隻等到了這一句回應。
他輕扯了扯唇角,昏暗光線下,這樣的自嘲一閃即逝,快的讓人根本來不及抓住。
他輕撚了撚指腹,眸中滑過一絲幽光,繼續朝着裡側走進。
寂靜營帳内,突然響起一陣沉重的撞聲,緊接着便是蕭執聿從喉間溢出的悶哼聲。
蘇绾缡被這聲巨大的撞聲吓到,她連忙回過神來,擡頭望去,隻見蕭執聿撞上了一側的柱子,正巧對上了他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