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吹岚手中銀箸掉進翡翠碗裡，明淵帝擡手截住欲撿箸的宮娥，親自将纏枝蓮紋筷拭淨遞回：“岚兒今日在文淵閣拆了幾張案幾？”

“就拆了趙同的！”少年咽下蟹黃羹，天晶冠随着比劃動作滑向耳側

秦淩洲默不作聲地剔淨魚刺，将雪白的魚肉換到秦吹岚跟前，玉碟邊沿映出帝王若有所思的臉，老皇帝正用金護甲叩擊着那道“北疆機關弩”的奏折，目光卻鎖在他為兄長拭唇的絹帕上

“淩洲覺得文淵閣如何？”明淵帝突然開口

秦淩洲擱下纏絲瑪瑙碗，起身行禮：“回皇祖父，孫兒見識淺薄，隻知《六韬》有雲，鳥雲山陣，利居高位。”他餘光瞥見兄長正偷偷用腕間機關卷起酥酪

秦吹岚突然打了個哈欠，天晶冠垂落的流蘇掃過奏折堆，在“增派弩機”的朱批上拖出蜿蜒金痕，他迷迷糊糊扒着祖父的龍紋廣袖往上爬，像隻困倦的貓兒鑽進最溫暖的巢穴：“皇爺爺的熏香好催眠......”

老皇帝威嚴的眉目化成春水，大掌托住孫兒下巴的動作輕柔，明淵帝擡手攏住孫兒歪斜的發冠，話卻是對秦淩洲說的：“明日卯時，征遠大将軍在演武場等你們。”

秦吹岚困得栽進帝王懷裡，指尖還勾着半塊沒吃完的雲片糕，齊總管示意宮人撤膳的動靜驚醒了少年，他揉着眼睛嘟囔：“要聽淩洲念天工開物才睡……”

“帶岚兒去暖閣歇着。”帝王指尖拂過秦吹岚後頸，齊總管躬身來接，卻見小王爺迷迷糊糊攥住了弟弟的衣袖

秦淩洲小心翼翼地想将秦吹岚扶起，卻見明淵帝親自将人抱起，遞到他懷裡：“抱穩了。”

秦淩洲手臂一沉，少年的身軀溫熱柔軟，帶着淡淡的松木香和甜膩的點心氣息，他喉結微動，低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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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的龍紋帷帳垂落時，秦淩洲盯着并排的鴛鴦枕發了怔，鎏金熏籠裡沉水香袅袅升騰，卻蓋不住身側人發間的松木香

“冷……”

秦吹岚夢呓着鑽進他懷裡，中衣系帶不知何時散開，露出小片玉色肌膚，秦淩洲僵成門口鎮殿的青銅獸，連呼吸都凝住了，直到少年将冰涼的雙足貼在他小腿，才驚覺自己早已将人攬進臂彎

更漏聲淌過三更時，秦吹岚的銀鈴腕钏滑到枕下，秦淩洲借着月光數那人睫羽，終于敢用指尖輕觸藍發末梢，懷中的少年咕哝着往他頸窩蹭了蹭，溫熱的呼吸拂過鎖骨，比機巧樓那柄贈刀更鋒利地剖開他所有防備

寅時的更漏聲未歇，秦淩洲已跪坐在鎏金拔步床前，秦吹岚的藍發散在鴛鴦枕上，天晶冠歪斜着挂在床柱

“淩洲……”榻上人翻了個身，中衣系帶滑落肩頭，露出昨夜被暖爐烘出的淡粉，秦淩洲喉結動了動，将冰鎮的薄荷膏點在指尖，輕輕塗抹在那人溫軟的唇間：“卯時要去演武場。”

“再半刻——就半刻……”秦吹岚迷迷糊糊抓住他手腕，銀鈴擦過虎口舊疤，鎏金窗棂漏進的晨光裡，少年腕骨細得能看清淡青脈絡，昨夜偷偷擺弄的玄鐵齒輪還硌在枕下

秦淩洲默數着，待第七聲銅鈴響起，突然托住那截細腰将人扶起，秦吹岚貓兒似的蜷在他懷裡，寝衣滑落肩頭，藍發纏着秦淩洲的衣帶：“要那個繡着大虎的荷包……”足尖踢到床沿的機關木鸢，驚得窗外玄衣衛按住刀鞘

“擡腳。”秦淩洲半跪着握住赤足，掌心薄繭擦過腳踝，惹得少年笑出聲，他仔細将雲錦襪套上，替兄長束好腰封挂上一圈玉佩，突然聽見頭頂傳來清脆的誇贊：“淩洲弟弟手好巧呀。”

秦淩洲突然覺得牙有點癢

演武場的沙地剛被晨霧潤濕，征遠大将軍的副将已候在兵器架旁，秦吹岚眼睛倏地亮了，他改良的十連發弩車正架在場邊，玄鐵打造的箭槽在日光下泛着寒芒

“末将按殿下圖紙改裝了防潮機關，”副将抱拳行禮時，铠甲縫隙裡掉出半片齒輪，“昨夜雨前試驗，三百步穿透三層皮甲。”

場中紮馬步的皇孫們頻頻側目，三皇孫的嫡子故意踢飛塊石子，卻見秦淩洲反手甩出短刀，刀刃擦着他靴尖釘入沙地，驚得少年踉跄着撞倒了兵器架

“好！”大将軍的喝彩震得旗幡晃動，這位戎馬半生的老将大步流星走來，蒲扇般的手掌懸在秦吹岚頭頂，似乎在找如何從滿頭晶亮中下手，最終輕輕拍了拍安樂王的肩膀：“上月北疆來的捷報，殿下設計的防護機關少折了八百精兵！”

秦吹岚被拍的往前踉跄了一步，聞言仰起臉笑出兩個梨渦：“能幫上忙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