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青葉整裝待發,杏娘勸她:“之前下了幾天雨,路上的泥巴都沒曬幹,田埂上肯定也是滑不溜秋不好走,要不咱們再等兩天?”
青葉堅決搖頭,眼神前所未有的勢不可擋,再等兩天黃花菜都涼了,成敗在此一舉。
望着雄赳赳氣昂昂遠去的背影,以及更小的屁颠屁颠誓死追随的背影,杏娘莫名其妙。就抓個鳝魚而已,至于麼,搞得跟大将軍出征似得,後面跟着的就是扛旗小兵。
周鄰可真是神了,簡直是天庭裡掌管鳝魚的神哪!
青葉心花怒放往魚簍又倒進一條鳝魚,都不用特意尋找,隔着兩三步的距離就橫着一條。這跟做夢夢到撿金子有什麼區别,她雖然小也是做過撿銅闆的夢。
一條長長的小路上,一個個金黃的銅闆排成一條線,一眼望不到頭。走一步彎腰撿一個銅闆,再走一步彎腰撿一個,樂呵得嘴角都不知道怎麼合攏了。
夢裡撿起的銅闆太真了,甚至有點憂愁這麼多放哪裡好呢。等到天亮夢醒了,還挺怅然若失的,哎!多好的發财機會啊,就這麼沒了,接着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夢裡的畢竟是夢裡的,就算想的相思成疾也到不了自個口袋。抓鳝魚就不一樣了,他們才繞着一塊農田走了一圈,就抓到了十幾條鳝魚,這不就像是做夢?
姐弟倆合作無間,幹活的動作利落了不少,杏娘喊人的時候倆人已經走了七、八塊田。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姐弟倆還是聽話地往回走,惹毛了娘親可沒有好果子吃,細水長流的道理在哪都行得通。
“我看看你們今天抓了幾條?”杏娘漫不經心取下青皮肩上的繩子。
嗯?一隻手竟然沒提動,她疑惑地低頭往魚簍裡看去,“我的天老爺,你們這是抓了多少啊,魚簍都快裝滿了。”
這個魚簍雖然小,也隻是相對大人用的來說,這一簍差不多有三、四斤重。也不知道二小子是怎麼背回來的,吭都沒吭一聲,是個硬氣的小小男子漢。
此時天已經黑了,由于白天越來越長,天氣日漸炎熱,叢三老爺和陳氏延遲了睡覺的時辰。
叢三老爺走過來斜拉魚簍湊在火把下仔細看,“估摸着有三斤多,兩個小家夥運氣可真好。”
“好,好。”陳氏亦是喜笑顔開,“大丫頭、大孫子出息了,明兒炒一盤,我們也能大飽口福一回。”
上次抓的鳝魚太少,杏娘切了片炒蒜苗,一人夾兩筷子就沒了。
吃的人不上不下,别提多難受了,你說要是一直沒吃到吧,隻是會想吃,還不至于那麼念念不忘;一旦吃到嘴巴,剛把瘾勾出來,要大塊朵碩呢,沒得吃了。
是不是特别掃興,勾得牽腸挂肚,吃别的飯菜都覺得寡淡無味。
青果撅着嘴巴,扭股糖似的在杏娘身上拱來拱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抓鳝魚嘛!”
杏娘一邊樂呵呵地把鳝魚倒進水桶,一邊敷衍:“好,好,好,都去,都去。”
第二天快到晌午時,杏娘從桶裡挑選十幾條中等個頭的鳝魚做盤鳝。
這道菜是用整條鳝魚直接炒,所以不能選太肥的,肉厚味道浸透不夠徹底,不入味;也不能選瘦伶伶的,沒幾口肉全是骨頭。
撒一撮鹽巴倒兩勺醋,杏娘把選好的鳝魚倒進盆搓洗,洗一會兒倒掉再舀入清水重複上一步。清洗三次鳝魚有些萎靡,大鐵鍋燒熱後放油,油熱了左手拿鍋蓋,右手端鳝魚,準備妥當。
杏娘吐出一口氣,右手迅速傾斜倒進鍋,左手的鍋蓋更快的撲上去,一切都在眨眼睛完成,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鼓作氣。
能聽見鐵鍋裡鳝魚蹦跳的聲音,若是鍋蓋蓋地稍慢了,就有強悍的鳝魚跳出鍋,在竈台上翻江倒海,堪比災難現場。
等了幾息,鐵鍋内漸漸平靜,揭開蓋子開始大火翻炒,蔥姜蒜醬一一加入,最後再蓋上鍋蓋焖一會兒即可出鍋。
玉陵縣都是吃鳝魚的高手,連三歲小童青果也不例外。
夾一條鳝魚放在碗裡,嘴巴咬住脖頸的那塊肉慢慢撕開,整條脊柱上的肉與骨頭分離。翻一面咬住肚子,牙齒沿着兩邊的弧形魚翅往下嗦,魚肚肉入口,一直嗦到尾巴。
鳝魚的腸子等東西全包裹在肚子兩邊的魚翅裡,一點挨不着。
整條鳝魚吃起來全是肉,留下一副完整的骨架,相當幹淨利落。
青果把一條鳝魚骨架在桌上擺放的直直的,不一會就擺了三、四條。
杏娘笑嘻嘻誇獎:“青果越發聰明了,吃剩的魚骨都這麼漂亮,不得了。”
青果得意洋洋擡起下巴,嘟起的小嘴油得發亮,逗得衆人哈哈大笑。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臉懵的看着哥哥姐姐,大夥笑地更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