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叢家發生的事還是隐隐約約傳了出去,英娘特意跑來對杏娘一陣頂禮膜拜。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榜樣,你指東我絕不往西走。行啊!李杏娘,我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我就說嘛,你這麼個爽利性子,怎麼被你大姑姐和婆婆壓的死死的,忒不像樣。
我要有你那樣的爹,别說一個小小的叢家了,就是整個泮水村,我也是橫着走的。等什麼時候,你再把你那秀外慧中、賢良淑德的大嫂拉下馬來,我早晚三炷香給你上供,你看怎麼樣?”
英娘在杏娘身後跟手跟腳,吧嗒吧嗒說不停。
杏娘嘴角微翹,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你又不是屬螃蟹的,怎麼橫着走?”
但至此,杏娘的人生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之前是她太傻了,她怎麼想着跟那些人講規矩、講體面、講道理呢?
有什麼好講的,那些彎彎繞繞的話聽不懂又如何,所謂實踐出真理,一切以武力值說話。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一頓巴掌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
過幾天就是端陽了,杏娘浸泡了糯米,跟英娘、雲娘商量好去水芽溝打粽葉。三人挎着提籃過石橋,沿着土路走到拐彎的地方,再接着走一刻鐘左右,直到一條河才停下。
說是河也不确切,這裡是泮水村和鄰村柳芽村交接的地方,兩村的農田在這接壤。
偏偏這裡是方圓十裡地勢最低處,盡管有農田旁邊的引水溝連通泮水村的河流,可即便村裡的河到了冬季枯水期,這裡仍是碧波蕩漾。
何況玉陵縣本就多雨,少有幹旱的時候,地下水也豐沛,雨水長年累月的往這裡灌溉,又排不出去,漸漸成了一片窪地。
久而久之,人們就胡亂把這裡叫了水芽溝,實在是水多得就沒有幹的時候。
開始還有人想在這裡種點東西,畢竟這麼一大片地就這麼空着着實可惜。
結果一到下雨就淹沒了頂,種什麼死什麼,白白浪費種子,之後就沒人肯種了。時間一長,這裡就成了一片無主的荒地,誰都不肯接手。
有整治這塊地的功夫,還不如給自家農田多添點肥力。
這片窪地既然水多,各種野生動植物自然繁殖的茂盛,水鄉人家愛吃的茭白、菱角等野生品種都能找到。更是打粽葉的不二之選,一大片箬竹長得青翠欲滴,密不透風,葉片寬闊肥厚,表面光滑,是包粽子的上上之選。
三人各割下一捆竿子坐在田埂上折粽葉,嘴裡也沒閑着,英娘再一次提及杏娘的豐功偉績,依舊贊不絕口。
“你們是不知道,前兒我回娘家,我幾個嫂子還說起有個村的小媳婦把回娘家的姑奶奶暴打了一頓。感歎現在的年輕媳婦子真是無法無天,欠收拾,姑奶奶可是娘家最尊貴的客人。這樣的潑婦不趕緊送回娘家,等着過年供上祖宗排位麼?”
英娘搖頭晃腦的歎息,“我真是花了十二分的力氣才忍住了沒說話,哼都沒敢哼一聲,就怕一出口你的一世清明就保不住了。”
杏娘輕哼一聲,絲毫不領情:“你在娘家可不就是最尊貴的姑奶奶,你能忍住不說話?我現在嚴重懷疑你娘家那邊就是你傳揚出去的,不然如何能傳這麼遠?”
英娘愣愣看着她,拍着大腿叫屈:“天地良心,我要有那壞心思讓我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真不是我幹的,你可不能胡亂冤枉人啊!”
杏娘直勾勾盯着她,英娘不甘示弱回瞪。
雲娘輕聲解圍:“别說是她娘家了,就是我娘家那邊也影影綽綽有些風言風語,這種事情但凡有一丁點苗頭,流言傳播的速度比水裡的魚遊的還快。”
“對啊,對啊!”英娘找到了同盟,更加理直氣壯。
“你與其在這揣測我,還不如去找你大姑姐對質。她被你打了一頓懷恨在心,回去後越想越不甘心,就把這事散播出去敗壞你的名聲,以洩心頭之恨,我猜就是她幹的。”
像是想起來什麼,她猛一拍手,“還有你那個好大嫂,那可是個厲害的主,最是嘴甜心黑。當着誰的面都是笑眯眯,一臉溫柔可親,背過身就是一刀子,這種人最擅長幹這樣的事了。”
杏娘頹喪着脊背,無可奈何地耷拉着眉眼,“我也知道這般無根無據的事情沒辦法找人算賬,但是那些婆婆媽媽的閑言碎語實在是煩人。就跟癞蛤蟆上腳面——不咬人,膈應人。”
“不過……”說到這裡,她重新挺直脊梁,眉宇間一派清明。
“縱使重來一次,我也依舊會這樣做,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什麼沖着我來就是,難不成我還怕了不成?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事事忍讓,誰都拿我當芝麻餡的包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現在這樣很好啊,知道我不好惹,硬敢着湊上前來的,看我不抽得她滿臉開花,我李杏娘三個字倒着寫。”
“哈哈!”另兩人被她斬釘截鐵的語氣逗得直笑,雲娘抹掉眼角沁出的淚珠。
“你們老李家有大小兩尊佛鎮着,誰都不敢拿你怎樣,最多就是背後蛐蛐兩句,又不敢指名道姓,當面還得奉承你。”
杏娘得意一笑,她就是占着有娘家撐腰才敢這麼撒野,時機恰好也合适。趁着男人不在家收拾了上蹦下竄的大姑姐,誰能拿她怎樣,誰敢跟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