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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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昀洲在主峰勤務處忙得腳不沾地。
他怎麼也沒料到,宗門小試結束日久,餘威仍在。
都怪那該死的地下賭莊!
——孟師妹和楚師弟一戰牽動了上萬靈石的大盤。比試結束後,雙方互不服氣。有說該孟師妹赢,楚硯違規操作,能反敗為勝全靠當時裁判反應慢;有說以官方結果為準,打架的過程中你刀架我脖子上我劍戳你胸口這很正常……
吵到最後罵起來,罵到最後打起來,打到最後,本來準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執律堂也看不下去了,雷厲風行手段狠辣端掉了整個賭莊。
勤務處配合上級工作,處罰的處罰、充公的充公、平賬的平賬,還把幾個帶頭尋釁的開除了宗籍。
本來内門事物就繁忙,加之從天而降一堆爛攤子,連日來武昀洲簡直跟個陀螺似得被抽到找不着北。
“聚衆鬥毆誤傷那八個弟子,記得跟藥王峰結診金……赤霄峰的秋裝被火靈根的點着了,要重做,統計一下缺多少套……滄瀛峰孟沅傳音,下午來領築基補助……嗯?”
武昀洲正和旁邊奮筆疾書的小師弟囑咐工作,忽然在自己的備忘竹簡裡看到這麼一條,一拍腦袋。
“這個你不用管,先把診金和衣服的事下傳到相關部門,有問題再問我。”
玄衍道君親傳弟子哎,受了天大的委屈,還是新人裡頭一個築基的,這不得沐浴焚香親自接待?
武昀洲把面有菜色的小師弟轟走,撣撣身上三天沒換的衣服,翻出珍藏已久的一桶靈泉水洗了把臉。
但願現在護膚養顔來得及吧……
他從二樓的辦公處走出來,低頭就瞥見一樓大廳裡,孟師妹正站在來來往往的勤務弟子中間懵圈。
“師妹!”他笑着地朝孟沅揮手,拿出見親媽也未必有的熱情洋溢,沿左側樓梯小跑下去。
孟沅原地擡頭,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在CBD當牛馬的日子。
勤務處是三層的木構建築,内部比外觀更為軒敞。
十二根金絲楠木柱撐起挑高,大廳空地兩側各有六列長長的烏木案台,每個案台後,坐着兩三名身着赭色制服的勤務弟子,台面上堆滿了竹簡、書冊和各式卷軸,毛筆在紙上書寫的沙沙聲此起彼伏,一臉死氣沉沉抱着卷宗疾走的弟子把木地闆踩得哒哒響。
武昀洲整理了一下像在墨水裡打過滾的赭色領口,走近了客套又親切地寒暄:
“師妹,近來可好?”
孟沅看着他眼睛下面挂着的碩大兩個黑眼圈,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出那句經典的“I'm fine,and you?”
還好,武昀洲沒等她回答,十分高情商地沒讓話掉地上:“早晨在傳音簡裡聽到你築基的消息,真是替你感到高興啊,作為青雲門新一屆挑大梁的弟子之一,師妹将來必定前途燦爛,扶搖直上!”
“……多謝師兄。”
“師妹太謙虛啦!宗門獎勵已準備好了,随我來。”
盡管對方一句自謙也沒有,武昀洲還是絲滑地找了好幾個不同角度,把人從頭到腳誇得天花亂墜。
孟沅跟在他身後環顧四周,目光掃過牆上懸挂的巨大木牌,上面用金漆寫着各個辦事窗口的名稱:任務接取、物資申領、宗籍辦理、靈石報銷......每個牌子下方都排着或長或短的隊伍,每個窗口都坐着一個靈魂出走的勤務弟子。
前方,帶路的武昀洲還在不要錢似的往外冒贊美之詞,衣服皺皺巴巴,沾着可疑的水漬。
她簡直震驚到不知作何反應。
娘哎,修真界拉磨驢過得比寫字樓白領還不如啊!
修士不用吃飯,不用睡覺,壽命更是以千百計——這不純純打工永動機嗎!
武昀洲到某個窗口前和裡面人低語了幾句,對方聽完掀起眼皮打量孟沅片刻,也懶得說話,推出一個四方盒子,又縮到工位上半死不活了。
武昀洲接過來,笑眯眯遞到孟沅手上。
“師妹,來,這是宗門獎勵給築基弟子的福利,望你日後繼續腳踏實地,奮發圖強!”
孟沅謝過,打開盒子目測了一下,擡頭看向他,後者笑笑,低聲道:
“多的算師兄送你的。”
武昀洲拉着孟沅到一邊,湊近了耳語:
“就因為師妹你最近那個事吧,宗門收繳了一大筆賭資,托你的福,好些十幾年爛賬都銷掉了,你說,”他敲敲孟沅手裡的盒子:
“這點心意算什麼?”
……
天呐,他好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