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艾米擔心起來。

“要相信蝰蛇。”鲸吉皺着眉頭，“他可能是掉到地下暗河裡去了，我飛到下遊去看看。”

“最後的哨音是這個方位，但水的流向不一定啊。”

“從地形看應該差不多，你繼續監聽，有情況聯系。”鲸吉把無線電對講機給她，然後奔跑，開槳，起飛，在空中盤旋，往下遊飛去。她在上空扇形掃蕩，沒有任何發現。蝰蛇身上的無線電對講機也沒有應答，有可能他還在洞穴裡無法接收信号。

随着時間流逝，艾米的心被越揪越高，長久的懸吊在半空。就仿佛多年前上山尋找鲸吉的時候，整個腦子變得混沌，機械的跟着隊伍行進，連時間也變得扭曲。一分鐘被拉的像一個小時那麼漫長，而好幾個小時前說的話餘音仍在。這個男人才向她求過婚，雖然極其虛僞，卻也相當坦率。他說為鲸吉赴湯蹈火也是說到做到，明知有危險還是下去的毫不猶豫。

鲸吉一直在跟暗星筆記本對話，然後她再次鎖定可能的下遊區域，帶着艾米走下去，一邊監聽一邊地毯搜索。

“要到鎮上組織救援隊來嗎？”艾米輕輕問。蝰蛇雖然水性很好，但被撞暈就可能淹死。

“再等等。我已經叫了克裡昂過來，他在樹林裡有更好的機動性。我怕救援隊人聲太多會幹擾你。”

“他也來了？”艾米有些詫異，她可以想象到蝰蛇的失望。

“他昨晚到潑點城待命了。”鲸吉肯定的點點頭。她橘色的眸子傳遞出安定的力量——她不會貿然讓自己任何一個夥伴冒險。

就在這時，艾米聽到了哨音。她們循聲而去，終于在一條窄縫裡找到了蝰蛇。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從哨音的微弱顫抖中可以感受到他非常的冷。

“我找到了。”他說，“這裡可以過去。但你們得想辦法把入口開大。”

“都退後五十米，找好掩體。”鲸吉在空中一握，法杖曲率光陣出現了。她觀察了裂縫的結構，四處敲了幾下，然後在其中一塊小石頭上猛敲了一下。共振擊碎了石頭，一個貓腰能通過的入口出現了。

她們鑽進去，見到了蝰蛇。他渾身濕漉漉的還滴着水，額前的小辮子狼狽的耷在臉上，頭燈撞碎了，寒冷讓他臉色蒼白。雖然肩膀和腿上都有擦傷，血水浸染了衣物，他仍舊保持滿不在乎的風度帶路：“這邊。”

爬上一段狹窄的隧道，便是一個極開闊的洞窟。一幢四層的塔形建築就那麼完整的矗立在那裡，甚至連周圍的一小塊土地也保留着。所有窗子完好無缺，瓦檐齊整，無法想象它曾從數百米的高空墜落。塔上覆着寒霜，雪水融化成一片繞着土地的淺潭，門口的玫瑰花田和草地仍在深凍狀态，枝葉已碎裂成冰晶卻綠意猶在。

這必是鲸吉與暗星有過無數回憶的地方。此刻她伫立在那裡，無法邁步。艾米理解這種心情，回憶會像潮湧——那個人的音容笑貌，那些點點滴滴的小事，都會淹沒周圍的一切。她回克裡夫特城的時候經過和前男友經常約會的公園，那一刻的心情也是這樣。而鲸吉的情況更糟糕，失去珍愛的人是如何的痛徹心扉。

所以隻有她注意到蝰蛇在哆嗦。這座塔所釋放的寒冷充滿整個洞窟和相連的水道，就連他那麼強壯的體魄也難免會失溫。她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他，“快把濕衣服脫了，披上這個。”

他詫異地看着她，然後笑了：“謝謝你，寶貝。我沒事。”

他們的對話把鲸吉拉回現實。她甩甩頭發，打開暗星筆記本，開始處理事務。

“暗星？”

“我在這裡，鲸吉。”那個筆記本就像留聲機一樣發出沉穩的嗓音，是他的聲音。

“你能連接光塔嗎？”

“沒問題。”

“剩下的能源還夠把它放到大氣層外嗎？”

“嗯，讓我看看。剩餘能源夠一次空間折疊，保持在近地軌道一百二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