蝰蛇大約也是被他驚喜到了,他站起來——為了顯示足夠的威壓或者純粹是為了顯擺他卓越的平衡力,他站在了椅子腿正前和右側的加固橫杆上——艾米恨不得他踩斷了那玩意摔下來才好。
“寶貝,”他笑眯眯的俯視着克裡昂說,“你這麼說可真叫人傷心。”
“你沒有傷心,你看着很開心。”克裡昂沒給他妖言惑衆的機會,“你的體重壓得這個椅子馬上要斷了,我建議你趕緊下來不然賠償金額又得增加。這是個古董椅子,即便隻有二十年曆史也因被主人珍愛及其在市場上的稀缺性而具有很高的附加價值。”
“……好吧,看在椅子面上。”蝰蛇跳下來,瞄了瞄椅子,又朝它的保護者吹聲口哨。
“蝰蛇,你回去吧,不要在這浪費時間。”艾米抱着胳膊,冷淡而堅定的說。她不想他們關系惡化,尤其是克裡昂可能對鲸吉根本沒有興趣,蝰蛇就瞎鬧騰吃白醋,以後還怎麼合作。
蝰蛇看向她,他那甚少下架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一些,毒質的綠光又浮上眼眸。
“行。保護好自己。”最後他說,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抱歉,他這個人就是那麼神經兮兮的,其實沒有惡意。”艾米發現自己也淪為替他解釋的角色了,不禁又恨得想咬他幾口。
“這确實是他的責任,你應該向他索取賠償的。”克裡昂并沒有在意的樣子,他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向艾米指出,“即使是親人朋友也應該計算清楚,何況是前任男友,你不用跟他客氣。你們已經分手了,對吧?”
艾米當然同意他的觀點,雖然蝰蛇不是什麼前男友,跟他收三倍也是不過分的。她決定還是跟克裡昂說實話,反正想瞞着的隻是父母而已。
“布道師不會有娶妻生子的壓力吧?如果神職有了眷屬,是不是就不能去往至上虛空?”艾米想知道他對戀愛的态度,就最後順問了一嘴。
“不會。布道師是至上神最虔誠的信徒,我們宣誓成為神降的階梯,承福澤之重,在心中至上神及其榮光永遠在首要位置。”克裡昂搖搖頭,開始講冗長的教義和其中的淵源,艾米差點聽睡了。最後他話鋒一轉,按住心口:“至上虛空是神的住所,是極樂所在。如果神在心中,那麼此處就是至上虛空。”
模棱兩可,答非所問。他是神職,挺會迂回這一套。不把話說死,謊言也就不容易被戳破——鲸吉這麼評論過。在艾米看來這是褒獎多于批評,畢竟克裡昂站在神學與科學激烈交鋒的時代,他得明哲保身。他似乎也精于此道。他參加商業活動,但從來不接受貴婦們的晚宴邀約;冬眠神宮的祈願産品價格昂貴,窮人卻可以在此處得到免費的基礎醫療;他說着親兄弟明算帳的話,而做着慷慨涉險營救朋友的事,分文不取也隻字不揚。
雖然艾米無法辨識他的真實态度,對他的善意的感受卻是真切的。他蜷縮在沙發上,跟她道了晚安,便安靜的陪她入眠。他淺色的輪廓承載着透過窗簾的月光,柔和而甯靜。艾米早就困的要死,有神使往夢魇前一擋,她一分鐘不到就睡着了。一覺到天亮,太好了。
如此兩天,艾米狀态好了許多。但第三天克裡昂表示他次日就要回隆冬鎮,如果情況沒有改善,她還可以到教會或者醫院去尋求幫助。艾米相當感激,表示她會振作起來,不必擔心。
事情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晚上艾米回到家正打算随便熱點吃的,就接到鲸吉打來的電話。
“聽蝰蛇說你搬回去了?”
“嗯,反正爸媽那邊也應付過了。”
“嗯嗯,有什麼要幫忙的就給我打電話。你要好好吃點,補回去。本來我覺着在蝰蛇那裡他可以照顧你一陣子,你不用跟他客氣的。”
“論做飯我可是大師,放心啦。我可怕了跟他扯上幹系。”
“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他雖然吊兒郎當的,其實還是有點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