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川聽到聲音,回過頭來,隻有顧矜站在他身側,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耐煩。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衆人,最終停在了一個秀女身上。
那女子姿态端正,容貌豔麗,眉眼之間自帶幾分嬌媚,眼中卻透着毫不掩飾的欲望之光。
顧矜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瞧見那女子頭上戴着一支鳳尾銜玉的金簪,簪尾的玉珠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映着日光,華彩流轉。
此時,她整個人更是籠罩在一層若有似無的光暈中,讓人挪不開眼。
顧矜微微挑眉,嘴角含笑,心中暗想:這倒是個有想法的玩家,可是這個想法,當真有些幼稚。
那女子顯然察覺到了蕭臨川的目光,她輕輕擡首,眼波流轉間,流露出一副欲拒還迎的表情。
"臣女宋宜昭,家父乃禮部侍郎,蒙陛下天威,護佑臣女等人周全。"
她聲如莺啼,尾音婉轉悠長,仿佛一抹甜膩的蜜糖,直往人心尖上鑽。
"臣女謹代各位姐姐,叩謝陛下天恩浩蕩。"
蕭臨川卻對這番精心設計的表演置若罔聞,目光轉向了方才被慶甯欺淩的秀女。
那可憐的女子尚坐在地上,如驚弓之鳥般瑟瑟發抖,似是猶未從驚懼中回神。
蕭臨川眸光微沉,朝張德安使了個眼色。
這位老太監眼觀六路,心生八方,立刻會意,揮手示意兩名宮婢上前,将那秀女輕聲細語地扶到一旁安撫。
待此事妥當,蕭臨川這才轉向宋宜昭,眸中含着一絲漫不經心的冷淡:"你方才言及何事?"
宋宜昭在現實中想必也是備受追捧的性子,此刻被如此冷落,面子一時難以挂住。
然而她終究是個擅長周旋的主,轉瞬間已調整好面容,斂去眼中的不悅,重又擺出一副嬌柔可人的姿态,将方才的話重述一遍。
蕭臨川聽罷,唇角輕揚,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朕何曾護你們周全?護住你們的,分明是這位令常在。你該向她道謝才是。"
顧矜莫名被點名,微微一愣。
蕭臨川見宋宜昭神色僵滞,不疾不徐地又添一句:"怎麼,難不成你這番言辭并非發自肺腑,不過是想在朕面前刷個眼熟?"
宋宜昭唇瓣微顫,咬了咬牙,又擠出那副姿态:"臣女豈敢?隻是一時疏忽,确實該先謝過這位姐姐的救命之恩。"
蕭臨川冷哼一聲,目光漠然轉向别處。
張德安眼見情勢不妙,連忙低聲提醒:"這位已是令常在。"
宋宜昭反複被駁,她幾乎是咬着銀牙,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是……臣女失禮了,多謝令小主恩德。"
蕭臨川看着她強忍着不快,恭恭敬敬地行完禮,眼中這才閃過一絲滿意:"不錯,倒還算聽話。"
宋宜昭好像對這話極其受用,她緩緩擡起眼,目光似無意間撞上蕭臨川,卻又迅速垂下,仿佛羞澀,又仿佛膽怯。
顧矜看在眼裡,心中暗自感慨:這位宋小姐,倒是個懂整的老手,進退有度,拿捏得極好。
蕭臨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宋宜昭?倒是個好名字。”
隻見他擡起手,動作緩慢而從容,仿佛不經意間,指尖輕輕拂過那秀女鬓邊垂落的發絲。
那一縷青絲被他修長的手指勾住,像是無意,又像是刻意,他的指尖稍稍用力,纏繞了一瞬,随後松開,青絲滑落,回到秀女的肩頭。
蕭臨川的目光微垂,落在宋宜昭的臉上,他薄唇輕挑,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仿佛帶着些許漫不經心的玩味。
“這麼緊張做什麼?”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語氣輕緩,像是随意的安撫,又像一場帶着幾分危險意味的調侃,“朕又不會吃了你。”
宋宜昭顯然從未經曆過這樣的場面,整個人如被點穴般僵住了。
她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绯紅,連耳尖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那雙低垂的眼眸不敢直視皇帝,卻又忍不住偷偷瞟向他,目光裡交織着羞怯、慌亂,還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期待與雀躍。
蕭臨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修長的手指緩緩擡起,動作優雅而輕巧,似有意無意地落在她發髻上。
指尖掠過那支鳳尾銜玉金簪,像是随意地把玩,又像是在審視。
“宋小姐青絲如雲,倒是顯得這些珠玉累贅了些。”
宋宜昭低下頭,聲音柔若細絲,帶着一絲羞澀與讨好:“臣女仰慕陛下,掃眉簪鬓,隻為搏陛下一笑。”
顧矜站在一旁,眉梢微挑,心中暗暗搖頭:這小妮子,真是不禁誇,就這麼兩句話就飄了……不過,蕭臨川這是唱的哪出戲?大庭廣衆的,這麼按捺不住嗎?
然而,就在顧矜暗自腹诽之際,蕭臨川的動作卻突然一變。
他眼中的笑意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的寒意。
下一秒,他猛地伸手,将那支鳳尾銜玉金簪從宋宜昭的發間拔下。
簪子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輕輕一轉,寒光一閃,便被他擡手抵在了宋宜昭的臉頰上。
簪尖冰冷刺骨,帶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仿佛下一刻就會刺破那層薄薄的皮膚。
“既是禮部出身,想必該知道輕重分寸。”蕭臨川的聲音低沉而冰冷,眼底藏着深不可測的寒意,“這隻簪子,是你父親督制的嗎?”
宋宜昭隻覺頭皮一涼,簪子被拔下後,一頭青絲瞬間散落,失了束縛的發絲如墨般傾瀉而下,襯得她的臉愈發蒼白。
宋宜昭隻覺一股徹骨寒意從頭頂直貫腳心,先是頭皮一陣發麻,繼而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蕭臨川身上突然迸發的帝王威壓如山如海,令她瞬間從方才的得意春風墜入萬丈冰窟。
她盲猜自己的簪子出了問題,可這簪子今早才上線,是她費盡心思才從商場裡抽到的限量款,怎麼可能是送命題?
遊戲策劃再怎麼坑,也不至于在這種地方埋這麼大的雷吧?
她腦子飛快地轉着念頭,今早她抽到這個金簪,興緻勃勃就帶上了,根本沒有研究物品說明——難道這簪子還有别的打開方式?還是說……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裡如墜冰窖,恨不得就立刻退遊逃走。
但事已至此,她想到自己充的那大幾千,可不能就這樣打了水漂。
她深吸一口氣,眼珠一轉,試圖挽回局面。
“家父叮囑過臣女,此物貴重,不是臣女可以随意佩戴的。臣女今日進宮,本想将此簪獻給太後,以表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