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橫濱本地時間4月1日0時起,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籠罩整個城市的巨大金色光幕,目前社會主流意見認為,這是一場愚人節大型燈光表演,但也有專家表示,以現在的科技水平無法實現如此大範圍且清晰的燈光效果,即使能實現,成本也無法估量,截至今日上午9時,尚未有組織對此現象表示負責,現在我們把鏡頭交給現場的記者荻野小姐……”
“各位觀衆早上好,這裡是現場記者荻野,現在我們正位于城市邊緣,也就是光幕的底部,通過現場攝影可以近看見,現場并沒有發現任何類似于放映機一類的機械,同時,我們也能看近距離看到光幕内部的景象,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光憑借肉眼判斷,很難相信這隻是單純的光影現象,整個都像有實體一樣,但是人和物體都可以輕松地在其中穿越。”她演示性地将手掌穿過光幕,金色的光點如同河流般,溫柔地從指縫間淌過。
“現在也有很多市民都聚集在城市邊緣觀看這一現象,我們随機采訪幾位市民,聽聽他們的意見。”
“怎麼說呢?感覺像是那個,結界一樣?奇幻電影和漫畫裡不是經常出現嗎?”穿棒球服,大學生模樣的青年不好意思地對着鏡頭撓了撓頭發。
“你漫畫看太多了啦。”他的同伴笑嘻嘻地在鏡頭外吐槽。
“你好啰嗦。”
“果然是燈光秀吧?最近那個股價漲得很厲害的公司,叫什麼來着?千軌科技?不是剛剛舉辦了AR技術的發表會嗎?我覺得這次也是一種大型宣傳廣告吧。”中年上班族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發表着意見。
“是宇宙人啦,宇宙人。”抱着木吉他彈唱的青年面前是攤開的琴盒,他不時朝投放零錢的路人們點頭緻意,抽空扭過頭,對着鏡頭笑嘻嘻地說,“51區被解剖的外星人的同伴來向地球複仇……”
他的話沒能說完,就被跌跌撞撞闖入鏡頭的人打斷了。
來人的外型不修邊幅,看起來像是路邊的流浪漢,此時,不知是喝了酒,還是其他什麼,神志似乎也不是非常清醒,張開雙臂,腳步虛浮,像是在跳着什麼民俗舞蹈一樣,卻又一個勁地“嘿嘿”傻笑着。
“這是……審判日。”他突然向攝影機的方向撲去,事發突然,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一時竟然沒能攔住他。
放大的臉在電視裡清晰得令人不安,連發黃的牙齒和眼球裡渾濁的血絲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從衣領後拽出一枚吊墜,展示給鏡頭看,激動地唾沫橫飛,“這個世界,馬上會迎來重生,天啟四騎士已經開始了他們的騎行,大洪水會将一切污穢都沖刷幹淨,隻有被方舟選中的人能夠幸免于難!不信神的,惡魔的選民,你們就看着,然後和這個世界一起毀滅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後的鏡頭是一片混亂,在堪稱放松事故的天旋地轉之後,出現在畫面裡的,是整整齊齊排成方陣,虔誠地對着光幕叩拜的人群。
他們嘴裡念念有詞,對周遭的視線視若無物,剛才那個引起混亂的流浪漢也踉踉跄跄地走向方陣,加入了祈禱的隊伍。
這個鏡頭一閃而過,很快回到了挂着職業性笑容的女記者身上,“看來市民們對這一現象有着各種各樣的看法,不知道屏幕前的各位觀衆是什麼想法呢?本台也會對這一事件進行跟蹤性報道,現在我們把畫面切回演播室。”
“喂,該走了吧?”我出聲催促從剛才開始,就趴在電器店的櫥窗前,專心緻志地看着電視裡新聞報道的,亂步君的假貨。
“才不是什麼假貨。”明明沒有說出口,他卻仿佛會讀心一般,精準地指出了我的想法,回過頭,氣鼓鼓地看着我,抱怨道,“我有自己的名字,倒是好好叫啊。”
“吃白食的沒必要有這麼多的意見吧?”我冷酷道。
“才不是吃白食,是拿勞動換的吧!”
我不置可否,雖然看起來很冷靜,但心裡其實非常焦躁,還有強烈的負罪感。
明明亂步君仍然下落不明,我卻如此悠閑地和這個假貨在伊勢佐木大道上,為了去家庭餐廳的這種小事而争執不休。
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還要從昨晚說起。
“解釋。”我用天叢雲的指着他,冷漠地開口。
仔細想想,最近好像經常做這種事情,怪不得玩家這麼喜歡點鬥毆射擊閃避,并得意洋洋地稱其為新禦三家,踢門确實
爽啊。
假貨一動不動的僵在那裡,視線一錯不錯地盯着我手上的天叢雲,果然,不是我的錯覺,他好像特别害怕我手上的這把劍,略一思索,我就得到了答案。
“之前在地下宴會廳裡的,難道都是你的分裂體嗎?”
怪不得,就算天叢雲的傷害相當可觀,但作為對戰修格斯的戰局來說,那還是赢得太輕松了,不過,如果那些都是眼前這家夥的分裂體的話,就能說得通。
戰鬥AI不夠智能,恐怕數值也有所劣化,如果在場的是本體的話,勝負恐怕就很難說了。
不過,這家夥好像能夠共享分裂體的記憶,不知是不是之前的慘敗給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他現在就像應激的貓咪一樣,盡力地向後縮,拼命想離這把屠殺過他分裂體的劍遠一點。
“啊啊!知道啦!我會解釋的,所以你先把劍收起來。”他不安地扭動着身體,這種姿态恐怕是這個種族的天性吧,不過以人類的形态做出來,看起來就相當怪異。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大概把這種行為理解成了威脅,立刻抱怨似的補充道,“你好兇。不用那麼緊張啦,你的亂步君估計現在正和卡洛斯在一起,被好吃好喝地招待呢。”
說到這裡,他有點委屈地癟了癟嘴,“放心吧,卡洛斯喜歡他喜歡得要死,根本不會對他做什麼的。”
“騙人。”我毫不猶豫地否定,有些陰沉地看着他,“那家夥根本就不可信吧?”
“為什麼?”他有些不可思議地歪着腦袋,看着我,“你不應該很清楚他們之間的因緣嗎?那種程度的話,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那根本就是裝出來的,全部都是演技罷了!”我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情緒比我自己以為的還要激動,“因為……因為……”
僅僅是回憶起那用文字描述出來的狀況,我就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那個亂步君明明那麼相信他,卻全都被辜負了不是嗎?”
我能感覺到,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眼前的假貨凝在我臉上的視線,他現在,應該正在細緻地觀察我吧?
我讨厭被人讀懂,但是此刻,我已經沒辦法掩飾那些情緒了。
然後,仿佛理解了什麼一般,在寂靜的房間裡,半晌,我聽到了他的回答,“原來你是那麼看待那件事情的啊?但是,我并不覺得那是辜負哦。”
“像你這種冒牌貨,又能懂亂步君什麼?”我毫不猶豫地向前遞了遞劍鋒,“皮套穿久了,真的以為自己是人類了嗎?”
“确實,你們人類強烈的愛憎,不管過多少年,我也沒辦法理解。”
絲毫沒有被我刺耳的話語攻擊到,他毫無波瀾地說,和亂步君清澈的雙眼不同,同樣的綠色,他的眼睛裡卻有某種更加混沌的色彩,就像是動物的眼睛一樣,充滿了難以馴化的野性。
“但是,我一直好好看着卡洛斯,所以多少能明白一些。”
“他,大概隻是回應了那家夥的期待而已。”
“因為,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着某個人,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決定這件事情,也是卡洛斯教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