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程琦無語看她，默默停手，還提着腳腕把蘇葉的腿提了起來，大有一副：你快點說，你要是不說，我就把這個扔下去了，的意思在裡面。

蘇葉忙賠笑着起來抱住她的胳膊，“也不是什麼大事啦，就是，萬佳姐其實同意了，她這兩天甚至還在催我，隻是我心裡過不去，所以才……”

“……”

啪，腿被毫不留情地扔了下去。

蘇葉：……好痛！！

這真是好小氣一個女的！而且，這可是涉及到她未來很多年的生計所在，她謹慎一點怎麼了？就算是仙女兒真的來了，她也不能思考都不思考就跟着走吧？怎麼就這麼小氣！真是好一個不懂她的心思的壞女人！

可她還隻能哄這個小氣的女人，抱着她的胳膊蕩秋千，哼咛道：“我錯了，我真錯了。”

越程琦呵笑，“你沒錯，你應該的，你應該這麼謹慎的。”

不謹慎一點，生意是做不大的。

她還記得，她小時候去圍觀蘇葉開會，一身黑西裝的女人披散着濃密的黑發，整個人斜靠在椅子上，于是頭發也披在一側肩上，攔下了燦爛的白光，隻有幾縷碎光，偷偷落在她格外專注的臉上，映在合同的白紙黑字上，随着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下移着。

十分專注，分外謹慎。

那時候趴在百葉窗外的越程琦還不懂蘇葉這是在幹什麼，但卻給小小的她心裡早早地埋下了一顆向往的種子，一顆心動的種子。

這顆心動的種子，在每一次蘇葉如有感應地越過人群，發現那個扒着百葉窗葉片的她，而後溫溫一笑時，都像是被澆了一瓢水，催着它，慢悠悠，卻十分堅定地攀爬生長。

也許她迫切地想要去萬客佳工作，不隻是因為，想為更多的女孩子做事。

話雖如此，但那對現在而言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現在的這個幼年版蘇葉……依舊很氣人！

她這脾氣一鬧，她生病了這麼多天，呵呵！

越程琦收了笑，沉默着整理衣服，心裡默數着一二三。

第四聲，蘇葉撲了過來，緊緊抱着她的肩膀，“我錯了！真的錯了！你生病辛苦了，明天我早點回來，絕對趕在你去市場之前給你做好飯，怎麼樣？”

越程琦冷笑，“你去忙吧，我不用你管。”

“對了，問你個事兒。”

“嗯哼，你說。”

“你有沒有收到過手寫的書的禮物？一本童話故事，很可愛的。”

“……”

越程琦說完之後就緊緊盯着蘇葉的表情，不論是有還是沒有，重要或者不重要，都應該有相應的表情，或者驚訝，或者閃躲，總會有表情的。

但是……

蘇葉其人，怎麼會按着她的預期發展呢？

少女沒有露出任何她預料中的神色，而是流出了幾分驚恐，向後一彈，瞳色震顫着開口：“你要幹什麼！你又要逼我看書嗎？就算是你手寫的我也不看哈！”

嗯，很好，這就是還沒收到的意思。

越程琦：“我不寫，但書還是要看，等我賣兩天了給你買個英語詞典背。”

“……喂！！”

“叫破天也沒用。”

“……”好兇的人，她要把她趕出去！！

很久以後，蘇葉知道了一個詞，homeless，她忽然想到她當時就應該直接讓越歡去當無家可歸的人的，而不是害得她自己變成了一個精神上的homeless。

不過那已經是2005年的事兒了，現在是1998年，是她們都還很稚嫩的1998年。

蘇葉擔心這家夥一個人處理不了市場的事兒，下午早早回來，兩個人早早吃了晚飯後又給林萬佳留了點，一起去了市場。

現在的市場還不是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而是一個個圍三面的棚屋，按着順序排列起來，組成四排安穩的攤子，東西兩頭開門，人們推着自行車從東頭擠到西頭，基本上就能買差不多一家人夠用的東西。

這就是最初的市場了，方便，但沒那麼方便。

越程琦緩緩呼出一口氣，默默跟在蘇葉身後，看她如魚得水地和各家打着招呼。

賣調料的劉嬸擺着手，“小葉子，又來市場玩啊？嬸子新進了點什麼加碘鹽，你走的時候來拿兩袋哦！”

市場門口賣魚的王姐來不及和她閑聊，打了個招呼，又繼續埋頭殺魚。

林萬佳的鋪子在正中間，人流量最好的地方，三間鋪子打通做一間，店寬敞了慢慢就熱鬧了，現在還有幾個人在排隊等結賬。

越程琦冒了個頭，偷偷看店裡的情況。

“老闆，香菜直接給一把吧，買你這麼多東西。”

林萬佳笑，“行！你拿吧！”

“老闆，我兩袋鹽能不能便宜個一塊錢啊？便宜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