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與北宸共育了新太陽神金輪的懷羲,再次有孕。
萬虛天衆生池(從天界窺視地界的窗口)
年幼的金輪公主正赤着腳坐在池邊,懷裡抱着一隻雪白的軟團子靈獸。那池水五光十色,倒映着四海八荒的芸芸萬千。
金輪好奇地看着衆生池裡的虛影,用手指向池子,詢問那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黑袍少年:
“哥哥,金輪何時才能到凡間玩呢?”
少年摘下頭頂的鬥篷,露出驚豔的面容。他的眼睛就像億萬年沒有風息踏足,最為幽靜的深潭,無數心緒藏于不見底的潭中,隻有眼波微微流轉。
這就是懷羲與孟忘川所生之子,天樞星神懷狐。
“凡間有太多憂愁事,金輪一定要去嗎?”懷狐垂手輕輕摸了摸金輪的頭。
金輪咬着手指思考了一下,拉着懷狐的手天真地問:“我知道哥哥在凡間待過好久,哥哥在凡間遇到的,都是很憂愁的事嗎?”
“還好。”懷狐回答。
他語氣平淡,眼裡毫無波瀾。然後便将靈獸收進寬敞的袖袍裡,抱起金輪,說:“母親即将生産,金輪和我一起去陪陪她吧。”
小丫頭重重地點點頭表示同意,趴在懷狐耳邊說道:
“哥哥,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星神了,你永遠永遠,都不要不開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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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宮内,懷羲因腹痛難忍,忽然向後倒去,一衆侍女立即圍上去……
玉清宮外,衆星神按等級高低分列兩側,等候着新神的降生。
北宸星君莊肅地站在衆神前。金輪牽着他的手,不停地朝烏泱泱排列着的星神中張望,擡頭疑惑地問:
“父王,為什麼懷狐哥哥不能陪我們一起站在這裡,等弟弟出生呢?”
北宸沒有回答,将女兒攬在懷裡。金輪仍倔強地梗着小腦袋,目光在衆神裡尋找着。
忽然,在一排星神中靠後的位置,探出一個披着黑鬥篷的頭來。笑容随之挂在金輪的臉上,她興奮地用雙手捂住嘴巴。
懷狐摘下鬥篷明媚地笑着,向金輪招了招手。
就在小丫頭打算揮手回應時,“轟”的一聲,玉清宮的宮門被拉開,懷羲懷抱着一顆發着炙白光輝的月亮,沿着宮殿的台階緩緩走下。
北宸上前攙扶着妻子,和她一起将懷裡的月亮放置到神願台上,宣告了新月神的降世。
這一刻,他的記憶短暫地回到了少年時。當他跟随着駕着金烏的懷羲,沖鋒陷陣與妖族拼殺時,心底就瘋狂滋長出一個願望——他要站在她的身側,與她共享衆神俯首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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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星神依序将星辰的祝福獻予月神:天玑星神獻上“明鏡”的尊号;搖光星神獻上若無塵之雪、無瑕之玉的容貌……
終于輪到作為天樞星神的懷狐,他手持一隻黑玉瓶,猶豫地慢慢走到神願台前,聲音微微發顫:“懷狐,為殿下獻上寶物。”
感覺到哥哥的異樣,一旁的金輪不解地看着他。
懷狐打開玉淨瓶,就在即将把瓶子的東西倒在神願台上時,手卻懸在半空,緊張地捏住了瓶口,遲遲不動。
下面開始有了議論之聲。
“哥哥!”小金輪清脆的喊聲,驚得懷狐的渾身一顫,手一抖,黑玉瓶便掉了下去,裡面的暗水灑在了剛剛出世的月亮上。
炙白的月亮瞬間冒出了縷縷黑煙,光亮迅速黯淡下去,變成了一顆冰涼的石球。
這石球化出手腳和軀幹,在大家的注視下,很快就成了一個眉心帶着月痕,肌膚剔透如玉,銀發如雪、瑩睫如霜的男嬰。
懷羲将男嬰抱起,奇怪的是,明鏡睜開眼,眼神卻空洞地望着虛空,沒有看向任何人,不一會兒,似乎感覺到周身的黑暗,不安地啼哭起來。
懷羲與北宸這才發現,兒子的眼瞳就像被封凍的河水,呈現着一片沒有光澤流淌的銀灰。這分明是天生眼盲之狀。
太陽神的盛怒正在駭人的死寂中醞釀着,無人敢出一語。
忽然,懷抱着孩子的懷羲仰天凄厲地哭喊,雙眼帶着熊熊烈火般恨意斜看向懷狐,怒不可遏地一掌将其打下天去,堕入挽君山。
并用玄鎖把天樞星與之相連,使整個星辰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肉身被永鎮于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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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書中曾記的上古炙白的月亮不複存在,月光從此變得幽婉清柔,仰仗太陽的光輝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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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豈能與太陽争輝?”這聲音一直在懷狐腦中回蕩,恐懼和愧疚,像毒蛇一般,纏繞并撕咬着他的心神。
那種他從未見過的,就像一頭正在發狂啃食自己的幼崽,滿口獠牙的野獸般的眼神,一直都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魇。
在夢境的末尾,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耳邊隻剩下金輪聲嘶力竭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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