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父親說，天權星君在天庭時，也是這個樣子，總是随身帶着酒葫蘆。不過早在我出生前，星君便下凡去了，不知所蹤，連父親都找不到他。”明鏡掩口輕笑，“原來他在凡間，還養大了一個小孩。”

“你笑起來的樣子，還真好看呢。”百裡癡癡地看着他，喃喃說。

明鏡睜大眼睛，臉上薄薄的紅暈頓時加深幾分，擴散到了耳根：“不許說這種話了。”

“好啦，我保證不說。”百裡趕忙哄道，“你之前說，你舅舅伏音，是我師傅的上一任弟子？”

“嗯。關于小舅舅的事情，我也所知不多，隻知道他因為違背神谕，喜歡上一個妖族，在諸神審判下被處決。”

“那如果你……”百裡急切道，又突然頓住了，“你，也喜歡上一個妖族，會不會……”

“我不會喜歡上妖族的。”

“那凡人呢？”

明鏡停下腳步，手指不自覺攥住袖口：“神族，自然是不能和凡人相戀的。神或許可以免受懲罰，可凡人……”

“的确。”百裡兩根手指卡在下巴上，做思考狀，“可要是神特别喜歡這個凡人，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呢？”

“你做夢。”明鏡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撇下那人，自己向前走去。

“喂，玩笑而已嘛。”百裡趕緊追上去。

“你哥哥懷狐，他原本也該是天上的神明吧。為什麼會被壓到山下，又和恭王在一起呢？”

“哥哥犯了錯，觸怒了母親。”明鏡回答，并未透露懷羲告訴他是哥哥弄瞎了自己眼睛的事，“他和那個人族皇子在一起的事，我猜母親大概是不知道的吧。哥哥一直躲避着日光，如果被母親知道，一定不會允許的。”

原來懷狐白天從來待在馬車裡，即使出來也戴着帷帽是因為這個，百裡心想。此前的諸多疑惑，都豁然開朗。

難怪九尾狐在洛京時并不施展法力，原來是畏懼太陽神的緣故。想到這兒，心裡多了一絲隐憂。

“不過以哥哥的法力，這兩界中，大約還沒人能殺得掉他。”明鏡補充道，語氣裡有難掩的惆怅，“如果我能像他一樣強大就好了，就可以保護……保護很多人。”

從那人一瞬的停頓裡，百裡覺察到，他其實想說的是保護自己，内心如春桃綻開，滿是欣喜：“那我一定要活得久一點，等到你變成最最強大的神的那天。”

明鏡不禁垂眼輕笑。

百裡看着他，嘴邊也一起露出笑意。猛然間，餘光看到，明鏡身後，似乎有個詭異的黑影閃過。

那黑影絕不是人影，軀幹極度扭曲，四肢彎折着攀在城牆的垛口快速爬動。

在百裡看到那東西的時候，黑影似乎也看到了他，停了一下，迅速向下墜落下去。

百裡連忙追過去，從黑影墜落的垛口往下看，高聳的牆下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怎麼了？”明鏡問他。

“有奇怪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百裡握住明鏡的手，“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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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已經休整妥當的士兵們就要北上，往永行關進發。宴請結束後，陸翊均帶着懷狐一起檢視軍士。

親眼看見懷狐使垂死的恭王治愈複生後，這些士兵們都對其敬畏不已，亦認為恭王有神相助，因此一改之前輕鄙之态，變得相當恭順。

幾個士兵依照命令，在空地上生起篝火，架上一鼎圓闊的黑火盆。懷狐站在篝火前，用刀刃割下自己的一绺長發，松開手使之掉進火盆裡。

發絲中蘊含的淨化法術霎時便使整個篝火的火焰變成幽綠色。士兵們有序上前，以武器淬火。附着了淨化之力的刀劍長矛，全都散發着幽綠的微光。

“這種法術能殺破世間一切污濁邪祟，對凡人而言，隻要稍微被淬火的鋒刃碰觸，就會魂飛魄散。願以此術助諸君作戰，直前勇往。然爾等可願誓死效忠于恭王，為陸國而戰？”懷狐站到陸翊均身旁，問那些軍士。

“誓死效忠恭王！”陳子數先舉劍高呼道。

身後五千騎兵将士，亦高聲呼喊起來。見此情形，許多身為曹宛章部下的燕城守軍本還在遲疑，看到曹宛章的點頭示意後，也都紛紛加入進來，從郎将到校尉，到營官、哨長、什長和校官，宣誓的喊聲越來越大，層層環繞在四周，無形中築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

陸翊均拔出封垣劍，對衆人說：“今夜爾等既已誓表忠心，我決然不會辜負你們的忠誠。到了戰場上，我與諸位同生共死。你們是我陸翊均所帶之軍，與我榮損一體。等仗打完，每人二兩碎金，依戰功，逐級增加獎賞。”

呐喊聲再次在人群中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