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照在楊柳的眼皮上時,她正夢見一顆會說話的紅雞蛋。雞蛋突然變成許願的臉,闆着臉說“學費”。
她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
“……”
揉了揉太陽穴一陣無語,她尚未清醒,此刻被夢裡的景象吓得不輕。
姥姥已經起床了,床頭櫃上擺着杯冒着熱氣的豆漿,杯底壓着張字條:趁熱喝。
緩了幾秒,楊柳抓了抓亂蓬蓬的頭發,發現手機上有幾條未讀消息。最上面是奶茶店群裡的排班表,往下是小胖媽媽發來的補課時間調整。
“柳兒!”姥姥的聲音伴着豆漿機轟鳴從廚房傳來,“小西來找你了!”
她端着豆漿跑到客廳,耳朵裡立刻炸開閨蜜簡語西的聲音:“楊柳!你猜我剛在早市看見誰了?你那個冷臉鄰居!他居然在買……”
楊柳眼疾手快,往桌上撈了根油條塞到對方嘴裡。
簡語西:“?”
下一秒,她下意識的開始嚼嚼嚼。
楊柳謹慎地看了隔壁一眼。隔壁院子靜悄悄的,隻有許願新買的晾衣架上挂着件白襯衫,在晨風裡輕輕搖晃。
楊柳:“來這麼早幹嘛?”
“陪你去買百家布啊!”簡語西捧着啃了一半的油條,“冰粉店老闆兒子明天滿月,你不是說要随禮?”
楊柳說:“姥姥已經準備好了,我不用去買。”
簡語西眨眨眼:“是嘛。”
“……等等,”簡語西眼睛很尖,她視線落到楊柳貼着創口貼的手,“這怎麼回事?”
楊柳打了個哈欠,掩飾,“昨天晚上搬綠植的時候磕的。”
這個時候,一定不能說實話。
簡語西狐疑道:“真的?”
她笃定的點了點頭。
“那行吧,”簡語西繼續啃油條,說出來的話含含糊糊,“我還以為你又去找誰打架了。”
楊柳下意識摸了摸創口貼,幹笑一聲,喝豆漿,“主要是那盆草太重了,我搬的時候沒想到。”
廚房裡,姥姥正把剛炸的油條切成小段:“小許昨天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早市。”
楊柳一口豆漿嗆在喉嚨裡。
“我說你要和小西去買東西。”姥姥把炸好的油條送到客廳,眼睛笑成兩條縫,“這孩子看着冷,心倒是熱乎。”
她咽下最後一口豆漿,“他問你,你說我幹嘛。”接着抓起一根油條,卻被姥姥拍了下手背。“……再說了,他那是惦記着滿一送一的冰粉。”
“他看起來不像對甜食感興趣的人啊,”簡語西回憶那天見到的人,她突然想起什麼,走過去抓住楊柳的手臂,眼睛發亮,“對了,我還沒說完呢,你絕對想不到!許少爺居然在跟賣魚的王叔學挑鲫魚!那副認真勁兒,跟做幾百萬的大生意似的……”
楊柳咬了一大口油條,感興趣道:“然後呢?”
“然後他看見我,拎着魚就跑!”簡語西誇張地比劃着,“哎,他給姥姥送的紅雞蛋你看見沒,上面畫的紋路跟蚯蚓似的。”
楊柳好奇的進了廚房,看見竈台上擺着兩盒紅雞蛋,其中兩個上面還畫着蹩腳的"卍"字紋。
可能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畫技一般,才糟蹋了兩個就停手了。
難怪姥姥從一早上就開始笑。
吃完早餐,姥姥神秘兮兮地從房間裡拿來個小布包,“百家布要挑顔色鮮亮的,寓意好。”打開是塊拼布手帕,邊角繡着一些字紋,“你出生時用的就是這塊。”
楊柳看着已經泛白的布面,“會不會太舊了?”
“越舊越好,沾着福氣呢。”姥姥突然問,“小許也去?”
楊柳昨天和許願說好了帶他去挑布,沒道理這會兒否認。她點點頭,姥姥拍着她的背,笑得眼睛眯成縫,“和朋友多相處好……”
她也沒說話,擦了擦手,姥姥一直看着她的動作,突然壓低聲音問,“柳兒啊,你昨天是不是去……”
“那我和語西先走了!”楊柳頓了頓,抓起旁邊的簡語西就往外沖,差點撞翻門口的綠植。
“這孩子……”姥姥看着她們跑出門,想起什麼,歎了口氣。
——
“你确定要叫他?”簡語西用氣音問,手指不安地卷着發尾,“上次我在超市跟他打招呼,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棵白菜。”
楊柳歎了口氣,“沒辦法,誰讓我收了人家的學費呢。”
簡語西不明所以,“?”
在簡語西疑惑的眼神中,楊柳敲響隔壁院門,突然發現許願家門前多了兩盆綠植。蔫頭耷腦的薄荷草,土還是新的。
門開得很快,許願穿着簡單的白T恤和黑色運動褲,頭發濕漉漉的,領口微敞,鎖骨上還沾着一點水珠,像是剛洗過臉。
他的目光先落在楊柳貼着創可貼的指節上,又掃過她今天特意穿的長袖上衣,最後看了眼簡語西,又冷淡地移開,嗓音微啞:“……早。” 兩人都沒提昨晚的事。
簡語西縮了縮脖子,悄悄往楊柳身後挪了半步。
楊柳沒說話,隻是微微偏頭,目光落在他手上。
他指尖上的創可貼已經撕掉了,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迹,但是又添新傷,手背趴着一隻呼呼睡大覺的小白兔。
他察覺到她的視線,手指微微蜷縮,随即又恢複了那副冷淡的樣子:“……?”
“去老市場挑布。”楊柳沒問早市他去買魚的事,直接說:“昨天說好的,”
許願眉毛幾不可察地擡了擡。晨光穿過樹葉的間隙,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襯得他眼下的淡青色更加明顯,看來昨晚他也沒睡好。
好奇戰勝了害怕,簡語西從楊柳身後探出頭,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突然對着兩人的手指驚訝出聲,“呀!這是什麼呀!”
楊柳和許願同時看向她,都一臉莫名。
創可貼呀!這兩人怎麼今天一起貼了創可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