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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鮮鹹的香精味,來自芬奇的那包玉米片。裴蘭頓嗅了嗅,煩躁地翻了個身,動作卻僵在了半途。
氣味。
信息素濃度越高的Alpha,嗅覺往往也越敏銳,一來在生存方面,更容易判斷陌生Alpha的敵意和危險程度,二來在繁衍方面,也更容易辨認出基因互補的Omega,生下健康的後代。
哨塔上,對方緊貼後背的那一刻,裴蘭頓聞到了一縷特殊的氣味,隐約是某種清樸的草木香,氣息冷涼,卻透着一股莫名的暖熱,讓人同時想起雪與火。
雪與火。
會是什麼呢?
裴蘭頓翻身坐了起來,閉着眼,努力回溫那種複雜的氣味。片刻,他倏然睜開了眼。
是雪松。
靜立時披雪迎風,砍作柴火,又能燒出竄天的烈焰——那個人的信息素帶着一縷幽微的雪松香,非常淡,淡到近乎不存在。
這其實是反常識的。
因為發動攻擊時,腎上腺素會促使Alpha以數倍于平常的高濃度大量釋放信息素,震懾并壓制對手。襲擊者的信息素這麼淡,不是體格太羸弱,就隻剩另一種可能性:攻擊裴蘭頓的難度太低,連神經都沒必要繃緊,更不必說分泌腎上腺素。
裴蘭頓握痛了拳頭。
你等着。
這縷氣味我會牢牢記住,哪怕把全校一千多個Alpha挨個嗅一遍,我也能揪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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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一,秋季學期正式開課。
上午是一些儀式性的内容,諸如儀容檢查、方陣編隊、教官訓話和宣誓典禮。
420級軍校生們集體正裝出席,在恢弘壯麗的雙鷹紀念堂列隊,面見校長墨菲中将,還聽了一場關于軍校曆史、榮譽和未來的演講。墨菲中将人生閱曆豐富,口才拔群,一席話熱忱澎湃,聽得新生們個個備受鼓舞。
隻有裴蘭頓全程心不在焉。
他拉滿了警戒心,辨認身旁每一個Alpha的氣味。可雪松香太素淨了,在一貫熱情躁動的Alpha身上過于罕見,一上午過去,連相似的氣味都沒碰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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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新生們迎來了各自的第一門專業課。
吃過午餐,裴蘭頓回宿舍換上了短袖作戰服,出門時,正好撞見同班的格裡夫和切菲妮一起從隔壁宿舍出來。
格裡夫在Alpha中也是不多見的究極重噸位,身高超過一米九,肩闊腰厚,猶如一座大型移動塔吊。切菲妮則相反,身姿輕巧,一頭金灰色齊耳短發,典型的敏捷系Alpha。
他們在昨天的草坪餐會上見過,彼此印象不錯,于是結伴前往教室。
沿途,軍校生們魚貫穿行,裴蘭頓又聞了一路,仍舊一無所獲,搞得他對自己的嗅覺産生了嚴重懷疑,到教室之後往牆邊一靠,抱臂垂頭,郁郁不樂,誰都不想搭理。
芬奇見他嗅來嗅去,以為他開學第一天就不幸感冒,先鼻塞,後頭疼,幸災樂禍道:“叫你半夜出去浪。”說着使勁一拍他的後背,“振作點!你今天不是還要削他的麼?”
“削誰?”
裴蘭頓一臉茫然。
芬奇側目:“靠,你不會慫了吧?那個Omega啊。”
裴蘭頓愣了一會兒,他今天心緒恍惚,半天都沒回憶起來芬奇指的究竟是誰,隻好又問:“哪個Omega?”
“那個格鬥課教官,忘記了?”
芬奇以為他臨陣退縮,當即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對着他的小腿踹了一腳。裴蘭頓環顧四周,總算撿回了一點記憶碎片。
事情過于無關緊要,他确實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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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要上的這門課是基礎近身格鬥。
此刻,他們就在格鬥教室裡。
教室位于一樓,面積接近兩百平米,開闊明亮。整間教室一分為三,左右窄,中段寬。左區臨近長窗,擺了一張講台和十幾張椅子,很散亂,不太常用;右區靠牆,堆着諸如打擊墊、踢擊闆、人體模型沙袋、懸吊式拳擊沙袋之類的格鬥教具,還有嵌入牆壁的大型教具櫃。
中央區域則空無一物,深灰色的防摔地墊從教室門口一路鋪到黑闆下方,足足十米見方,顯然是核心授課區域。
班上一共二十二個學生,陸續都已經到了。
這是他們進入聖希維爾的第一節專業課,又是受歡迎度排得上前列的近身格鬥,本該摩拳擦掌,打起十二分精神。然而他們三兩成群,或席地而坐,或抱臂倚牆,要麼一臉失望,要麼一臉等着看好戲的譏笑。
裴蘭頓知道,導緻Alpha們興味索然的,隻有一個原因:
這節課的教官是個Omega。
昨天在草坪餐會上,裴蘭頓曾遠遠見過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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