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奇是他們這一排的倒數第二個，裴蘭頓倒數第一，就站在芬奇旁邊，所以此刻，他和曼甯的距離還不到半米。

一呼一吸間，幽甯的雪松香浸潤了肺腑，讓他産生了一股近乎顫栗的愉悅感。

一下子連心都亂了。

十五分鐘前，裴蘭頓還沒意識到自己有多渴望這一縷信息素。他隻是沒來由地感到煩躁，嫌這一周太漫長，嫌上課鈴敲得太晚。小半節課過去，當他守在隊尾，看着曼甯一個身位一個身位向他靠近而又遲遲未至的時候，翻湧的焦炙感終于把整個人攪成了一團亂麻。

他好像……不太正常了。

聽課不再重要，重要的隻剩和曼甯互動這一件事。

他知道這樣的互動人人有份，并不特殊，一個一個輪下來，早晚會輪到自己，可就是這前後幾分鐘的時差，已經讓他望穿秋水。

想被曼甯觸碰，想被那雙灰藍的瞳仁注視。

曼甯問的問題永遠是同一個，排在後面的都學會了直接給出正确答案，讓過程變得索然無味。裴蘭頓卻不打算效仿。他想配合曼甯的教學，先猜一個錯誤答案，等被撂倒了，才裝作不甘心地說出那句“緻命傷害”——就像最開始的羅格和科林。

他沒跟文森特開玩笑。

他等這一頓揍，等得可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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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在他身旁，可憐的芬奇被一秒放倒。

曼甯的動作堪稱狠厲。

閃電近身，一巴掌抽向口鼻，仰面掀翻，摔落的同時抓緊肩膀，反向一扳——芬奇明明是仰躺着倒了下去，卻前胸砸地。如果曼甯鉗住他下颌的那隻手沒能及時松開，那麼，猛扭180度的軀幹配合下墜的巨大沖擊力，早已在空中擰斷了芬奇的脖子。

“咳咳咳！”

芬奇狼狽地趴在地上，一臉迷茫和驚恐。

他搓着酸痛的鼻軟骨坐起來，左看看，右看看：“剛才發生了什麼？我是怎麼死的？有人看清了嗎？能不能告訴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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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

下一個就是他了。

裴蘭頓急忙掏了掏褲兜——過度的緊張讓彎曲手指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僵硬無比——裡頭還留有一些随身物品：運動護腕、一次性止血貼、便攜止汗噴霧，以及從法芙納餐廳順來的幾粒口香糖。

曼甯會挑哪一樣？

沒關系的，哪一樣都好。

裴蘭頓深而長地吐納，清爽的雪松香洗過肺腑，像一潑冰水沖去了燥熱，讓他恢複了鎮靜。

“來。”

曼甯伸出手，将芬奇從地上拉起，照例檢查了一遍口鼻和脖頸，确認沒有受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一轉身，在裴蘭頓熱切的目光中走向了講台。

頭也不回。

運動護腕才掏到一半，裴蘭頓的動作凍結了——我呢？

我呢？！

沒有我的份嗎？

全班二十二個人，為什麼唯獨跳過我？

錯愕、困惑、失落、窘迫……大量的負面情緒相互沖擊，如同地殼闆塊碰撞，拱起了一座憤怒的火山。他幾乎想追上去拽住曼甯，大聲質問一句“憑什麼”。

但他不能。

就憑曼甯是教官，憑教官在自己的教室擁有不容置疑的話語權。

可這不公平。

裴蘭頓手足無措地四下張望，卻連申訴都找不到地方申訴，一時間居然生出了一種極為古怪的情緒——委屈。

被狠心抛棄的委屈。

“特别想……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