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上哨塔堵曼甯的每一個目的其實都達成了:誤解一掃而空,最早下周,他就可以告别文森特,跟着曼甯練習繳槍了——還誤打誤撞地告了白。
如果沒有撞破那一層信息素絕緣的窗戶紙,這應該是一個完美無憾的夜晚。
原本,他就不指望告白能成功。
以曼甯的性格,難道會存在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當場點頭,從此忘卻師生倫理,帶着誘人的雪松香撲入他的懷抱,熱情求寵,将哨塔變作一處幽會的秘所麼?
不會的。
那就不是他愛慕的曼甯了。
他愛慕的,是一頭盡情戲耍獅群的豹子,靈動,自我,掌控一切。曼甯躍于空中的姿态,輕盈得如同一片飛羽,可一旦被他擊中,那種點到為止又帶有警示性的疼痛感,會讓人強烈地感到威脅。
也強烈地被吸引。
越是難以企及,奮力追趕也未必能拉近分毫,裴蘭頓就越想追逐。
他幻想着某一天,二年級,或者三年級,自己的捕獵技巧日益精進,終于長成了一頭足夠強大的獅子,疾速逼近曼甯,閃電出擊,野蠻地将他撲在身下。虎牙咬穿後頸,不顧他的掙紮哀鳴,逼他跪地趴伏,入侵到最深處,一輪又一輪,直到他流露出Omega糜爛不堪的那一面,血管裡淌滿了Alpha信息素,喘息微弱,再也無力逃脫。
一想到那個畫面,裴蘭頓就熱血沸騰。
可是……
如果他們生理上絕緣呢?
那麼,這場追逐打從一開始就不會發生——沒有人能在明知被剝奪了資格的情況下,還支撐得住高昂的鬥志不潰散。
他甯可今晚沒有來。
如果不是他過于偏執,非要扛着冷闆凳讨一個解釋,也就不會剛逃出黑箱,就落入了更加暗無天日的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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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曼甯還孤身一人站在哨塔上。
指尖一片冰涼,微微發顫,忽而握緊了欄杆,似是壓抑着某種恐慌的情緒。
裴蘭頓今晚的告白是一粒擲入湖心的石子。石子一眨眼就沉了底,杳無蹤迹,激起的漣漪卻無止境地擴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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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茫茫的夜空中,一枚發光紅十字格外鮮亮刺目。
它矗立在一棟燈火通明的大樓頂部。
聖希維爾醫學部。
曼甯看着它,飛快從衣兜裡掏出通訊器,打開了聯系人列表。第一行是個帶有星标的号碼,由一枚虛拟圖釘置頂。
他的緊急聯絡人。
在這個世界上,曼甯可以托付秘密的人不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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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出電話後,僅僅一聲嘟鳴,對面就接了起來:“艾瑟?怎麼這麼晚找我?”
“教授,你還在醫院嗎?”
說話時,曼甯摘下了扣在腰際的鞭子,緊握手中。
“在。”
得到回答的這一秒,長鞭同步出鞘,往欄杆上一甩一勾。曼甯翻身躍下,隻聽繩索“咻咻”拉長,衣擺在空中一通亂舞,三秒内速降至塔底。
他将鞭子一收,奔向了另一扇天台門。
“……實驗室一堆活沒忙完,我在給小兔崽子們監工,又得半夜才能回家了,吉安娜肯定得趕我去睡客房。這一天天的,腦殼真的很難不秃……”那邊正喋喋不休地嘴碎着,突然警覺一停,“你不舒服?”
“沒有。”逼仄的樓道中,曼甯正在快步下樓,“但我需要和你談一談——面談。”
“現在?”
“對,現在,我過來找你。”
那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艾瑟,我很少見你這樣,發生什麼事了?”
曼甯收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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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撐着樓梯扶手,雙眼微閉:“教授,從前你說過,信息素屏障并不是萬無一失的。運氣不好的話,也可能碰上例外。”
“……對。”
“那個例外,我似乎碰上了。”曼甯說道,“是今年這一屆的學生,Alpha,我班上的,他……好像聞得到我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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