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你要的從來不是承諾。
男人的承諾通常來說在床上聽個響就是了,頂多他們會用各種各樣的說辭來解釋自己并非一個說話不算數的人,隻是世事難料,天意弄人,不可抗力。
但俠客說話好傷人,他的意思太直接,你都不能說自己聽不懂,這世界上的人如同螞蟻一樣多,死了就死了,為什麼要難過呢,沒有關系的人,或者隻有這麼點關系的人,要難過什麼呢?俠客不會設身處地,也不能感同身受。
死了就死了,不過是一條命罷了。
人生父母養的,二三十年才有的今天,不過是别人手指裡的一顆沙礫,還需要數以萬計才能有些許感受。
昏昏沉沉地睡去,夢裡也睡不安穩,俠客端詳着你的臉,垂下眼睫時笑了起來。他對你蠻有好感的,識時務的女人,運氣一般都很差,畢竟運氣好的人是不需要識時務的機會的。
他看了一眼你,确認你已經熟睡,便翻身下床去陽台上打電話去了。
“團長,查到人了。”
“嗯,看樣子已經被吃進去了,連我都不能抵抗這份引誘呢。”
“哎呀,被看穿了……嘛,我會把她帶走的,畢竟獵人協會應該也反應過來了吧?嗯,飛坦在附近就好辦了,我得應付一下獵人協會。”
“……她啊,還蠻識聽話的,一定會在飛坦手底下活着的,要不要和我打個賭呢,團長。哈哈哈…我可沒有,好的,團長,那麼我就去打電話給飛坦了。”
你還在夢中。
你又夢見了自己的母親,她趴在地上,像是吐了,又好像沒有。因為你從未見過她是怎麼死的,隻能在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勾勒出她的凄慘,才能夠将狂跳的心髒撫平。你想到你的幼年,那漫長又短暫,短暫又痛苦的幾年,你身上的傷與疤早已在成長的過程中消失得一幹二淨,那麼這種事情也會遺忘嗎?
母親趴在那,她在笑,爬起來時笑容莫名溫和。
她說話了,她說,伊妲琳,你要活下去,要為了爸爸媽媽活下去啊。
你從夢中驚醒,頭昏腦脹,淚水不自覺掉落。
你沒看見俠客,以為他離開了,狼狽地挪進浴室裡,自己去清理着殘留的東西,卻怎麼也弄不出來。正當你煩心時一雙手從背後抱住了你,你驚叫一聲,驚恐的眼睛對上了俠客含笑的眼眸,他不知何時在那,又看了多久。
俠客的手指長而靈活,清理起來面面俱到,隻是苦了你捂着嘴說不出話來,壓抑着的呼吸都在耳畔響起,你的身體抽動了兩下,又重新軟在了他懷裡。俠客親了親你的耳廓,輕笑起來:“真軟,好啦……不逗你了,幫我也洗一洗,嗯?”
嗯什麼?你被逗得面色通紅,半是氣惱半是羞恥。
但你除了乖乖聽話。其實并沒有第二個選項。
等你們出來時,你的腿更虛浮了,踩在地上和踩棉花似的,桌子上放着俠客買回來的早餐和一盒避孕藥,你下意識說了謝謝,畢竟你确實想着要買,俠客卻一下子噴笑出聲。
“伊妲琳,不要這麼可愛,我會再想疼你的。”
你一下子閉嘴,隻專心吃自己的飯,順便把藥吞了進去。
俠客托着腮看你吃東西,摁了幾下手機:“你有沒有什麼很喜歡的一定要帶在身上的東西?”
你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擡起眼看他:“你要把這裡燒掉嗎?”
“嗯哼?不哦,隻是不知道你下次回來是什麼時候啦。”俠客毫無隐瞞的心思,言下之意是,回不回得來還另說,所以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就帶着吧,免得挂念,這可太人性化了。你搖了搖頭,收拾好自己,重新換了一套短袖和方便行動的褲裙,把自己最喜歡的靴子穿走,鑰匙一鎖,再放進天窗的縫隙裡。
你什麼也不知道,但是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你隻能跟随着離開。
俠客拉着你的手把你送上了車,他最後一次摸了摸你的臉,溫柔勸告你:“不要企圖逃跑,不論你去哪裡,我們都會找到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會的,對嗎?”
你平靜點頭,車門關上,司機脖頸後的天線在你眼中。
你閉上眼,安靜享受最後的平靜。
這條路不短不長,你甚至睡了一會兒,總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有那麼疲憊了,隻是到了目的地之後就又開始渾身不舒服。目的地是一座郊區的别墅,門沒關,司機站在那看着你,于是你推開門走了進去,越走越心驚。
是血,到處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