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雲生硬地說:“前面。”
江離故意追問:“前面什麼?”
沈霁雲不語,右手微微一擡。
大概是為了掩飾異樣,劍光尤為淩厲,破空而去,斬斷了漫天煙沙。
時間像是凝滞在了此刻。
風沙被一隻無形的手抹去,還了一個朗朗晴空。
一道石碑屹立,上面用狂草書寫了幾個字,就算距離千古,也能感受到其中一股玄妙的氣息。
江離仰頭注視了片刻,恍然大悟:“原來您是在看這個呀。”
沈霁雲沉默片刻:“……是。”
江離靠近了過去,方才看見石碑上的字是什麼。
——上清宗。
這個秘境,就是上清宗的傳承之地。
江離眨了眨眼睛,不過刹那,就有點點淚光浮現:“師尊,我終于找到了師門傳承,還請師尊放心,我必定會重振師門榮光……”
面上動容。
暗地裡卻撇了撇嘴。
怎麼是上清宗的傳承,找錯地方了?
算了,來都來了,總得帶點紀念品回去,省得大費周折白跑一趟。
他流露完真情,眼中堅定執着,正要說些什麼,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招呼打斷了他的思緒。
“道友!”
遙遙望去,有一道身影站在山丘上,沖他們招了招手。
江離與他對視了片刻。
青年得到了回應,從山丘上一躍而下,足尖點過砂礫,一股靈氣在四周輕輕一旋,輕身落到了江離的面前。
他頭戴玉冠,手持長笛,笑容燦爛,主動打了個招呼:“兩位道友,你們是太忘宗的弟子吧?”
江離:“你是……?”
青年拱手作揖:“在下六合門,徐知白。”
六合門,同屬八大宗門。
與聲名赫赫的太忘宗不同,這是屬于墊底的那一挂,平日裡不聲不響,沒有什麼存在感。
江離同樣回了一個禮:“江離。”
徐知白站定,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少年生的好看,眉眼幹淨,偏像是生了一個小勾子,勾得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徐知白嘴唇翕動了:“我、我認識你師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囫囵說了半天,隻顧着直勾勾地盯着江離看。
江離早就習慣了,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
他沒覺得怎麼了,倒是有人覺得不舒服了,一道冷哼聲在徐知白耳邊炸開。
沈霁雲落下一眼,眉眼冷峻,如同利刃一般。
荒野燥熱,這時徐知白卻像是墜入冰窖,渾身透涼。他回過神來,驚出一身冷汗,含糊地說:“對不住、對不住……你太好看了,我就是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江離沒見過這麼坦率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擺手:“沒事沒事。”
徐知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問:“秘境危險,不知兩位道友接下來怎麼打算?”
江離聽出言外之意,主動邀請:“我們打算深入秘境一探,不如道友與我們同行?”
徐知白就像是一個被美色迷惑住的人,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下來:“求之不得!”
江離感受手中鑰匙指引,指向了東方:“我們先去這裡看看。”
徐知白像是被迷了心竅,不管說什麼,都隻顧點頭。隻有在看向那一塊石碑上的“上清宗”三字時,方才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
一路向東。
徐知白生性健談,一直向江離攀談:“之前進來這麼多道友,現在竟然一個人都瞧不見了。”
江離點頭附和:“我也吓了一跳呢。”
徐知白:“想來是被傳送到了秘境的其他地方。”
江離語氣擔憂:“希望人不要出事。”
徐知白:“像道友這般真誠善良的人已經很少了。”
江離輕歎一聲:“我隻是生性如此……”
見過他撒謊不眨眼的沈霁雲:“……”
徐知白十分熱絡:“對了,我與葉兄約好共探秘境傳承,也不知葉兄現在身在何處?”
江離眉心爬上了憂愁,不似作假:“我一直沒能聯系上師兄,”
徐知白安撫:“無妨,我與葉兄早有約定,隻要進入秘境中,就能尋到他。”
說着,他右手掐訣,念念有詞。
一道流光從指間冒出,化作靈蝶四散而去,在尋找着什麼。
江離看不出一點破綻,雀躍道:“這樣真的能找到師兄?”
徐知白含糊道:“應該。”
江離眼中暗芒一閃:“如果能找到……那就真的太好了。”
徐知白凝視了片刻,沒能在江離的身上找到一絲破綻,半晌後,他松開了手:“靈蝶失去了聯系,沒能找到葉兄。”
江離反過來安慰他:“沒事,若是葉師兄在秘境中,總能遇見的。”
徐知白點頭:“希望如此。”他沉吟片刻,狀若不經意間提起,“我記得葉兄是望舒仙君的第七十三玄徒孫,他是關門弟子,下面再沒有師弟師妹。”
面對徐知白明裡暗裡的試探,江離眉眼一彎:“想來是道友消息不靈通,望舒仙君誇我天資不凡,喜愛非常,特意破格收我為第七十四位玄徒孫。”
他轉過頭,對沈霁雲使了個眼色,“你說是吧?”
沈霁雲:“……”
若非他就是望舒仙君,不然也得信了這少年胡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