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惋惜的看了一眼躲在一角試圖套上昨天被撕裂的衣服的容澈,他的側身躲避間,倒是露出了幾道不甚顯眼的鞭痕——原主壓抑出病以後,最先遭罪的就是侍奉在身邊的容澈。
按理說正常皇女身邊侍奉的奴仆應該不少,但安平王不正常,她疑心太重,所以她身邊侍奉的隻有暗衛這種武功高強且幾乎沒有背叛可能的。
這會兒外面能使喚的隻有兩個女暗衛,沈兮也不好讓她們去拿容澈一個異性的貼身衣服過來,而且容澈現在還是光着的,她也不能直接讓人裹着被出去。
“過來。”沈兮沖容澈招手,容澈咽了口唾沫,慢吞吞的挪了過去。
“主子?”容澈的眼裡寫着驚恐,臉色也有點不好,他隻希望這位祖宗不會把他扒了再來一次,今天是他當值,他不想因為腰酸腿軟爬不上樹去被人笑話。
不過沒由得容澈再想,沈兮一把撈起容澈,用自己的外袍仔細裹住他,大步出了正院的門。
容澈整個人都是懵的,心聲也清晰的可怕:就搞過一次,她就轉性了?還是他要死了?暗衛部的師傅沒教過他這事該怎麼辦啊!救命!
容澈直挺挺的僵在沈兮懷裡,心裡想着怎麼劃分自己的遺産。
沈兮側耳聽着,發現懷裡這個是個有天賦的小财迷,因為他遺産名單裡除了月錢,竟然還有一家糖鋪的股份。
正院到暗衛院的距離很短,沈兮短短幾步路上掠過視野的建築精美繁複,連路過行禮的巡邏女護衛,都穿着極好的衣料。
等沈兮拐進了院子,就看見了輪休的幾個暗衛正在院裡和幾個内院護衛切磋,一片鐵器碰撞的叮當聲融在刀光劍影裡顯得莫名和諧。
“見過主子。”
幾個人的警覺性倒是高,沈兮走近後她們的見禮聲整齊劃一。
隻是等沈兮抱着容澈過去後,還能感應到後面驚奇的眼神。
容澈整個頭都埋在沈兮懷裡,不過他不覺得害羞,他隻覺得丢人。
滿心想的都是他一個頂尖的暗衛,一沒傷二沒病的被人抱回來,還讓人看見了,真是丢死人了。
沈兮将容澈抱上台階,懸在半空裡的容澈下意識的攥緊她衣襟,但又迅速松開,仿佛觸碰的是什麼滾燙的烙鐵。
“行了,你的衣櫃我也不好翻,自己換吧,我出去等着。”沈兮微微颔首,放下渾身緊繃的容澈,禮貌轉身,給他留出了換衣服的私人空間。
沈兮剛一出門就看到較遠處幾個黑色勁裝的女子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正是那幾個輪休的暗衛和内院護衛。
“哎我說,容澈這下子可是飛上枝頭了呀,主子都親自把他抱過來了。”
“啧!你小聲點,主子還在院子裡呢。”
“哪那麼多事,主子耳力沒好到這個地步,再說了,新寵新寵,怎麼可能不多寵幾次?”
沈兮掏了掏耳朵,思索了一下用了神力聽她們說小話。
原主記憶裡最多的是折磨容澈的場景——多數為罰跪紮針這種小磋磨,畢竟安平王隻有他一個貼身伺候的,也不可能重罰。
除了他的能力,他的其他原主一概懶的了解,隻當一個好使的工具。
但也隻限于原主眼裡,沈兮直覺容澈此人利用價值極高,能不能長久不好說,但在她完全成為“沈朝曦”之前,她要從容澈的嘴裡心裡獲取一切她可獲取的信息。
再者她已經辦了他,明面上總不能就因為這個把皇帝禦賜的暗衛給殺了。
一來這樣是明擺着有事,二來這可是君權大于天時代的禦賜,又天天帶在身邊,怎麼可能說殺就殺?
受寵也不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自找麻煩。
沈兮正聽着幾個人竊竊私語,從内容語氣來看,她們對容澈基本上都是羨慕甚至是祝福。
【看來容澈此人的交際能力不錯。】沈兮猜想到。
沈兮正分析着,隻見院外動靜一閃,閃進來一個黑衣女子:“啟禀主子,長庚先生回府了,幽蓮苑那邊請您過去。”
正在竊竊私語的幾個人立刻閉了嘴,歘一下轉身下跪,幾人呼吸急促,一時間驚疑的情緒在小院裡緩緩擴散。
沈兮沒在意這個,不過她對長庚先生的印象倒是挺深的。
長庚先生,全名白長庚,原主父親、先皇貴君的心腹,也是原主的半個爹,玩狸貓換太子往高官府裡安插暗樁、暗中培養寒門才女入朝為官、打理原主父親嫁妝裡商鋪日進鬥金的人,都是他。
但凡先帝和當今陛下開明一點讓白長庚為官做實事,沈國不止于此。
可惜在生産力那樣的封建時代,生育方難以打破世俗束縛,農耕社會還是以不用生育的那一方為尊,男子不得幹政甚至于讀書,一律作花朵玩物培養,更何況白長庚還不姓沈。
“長庚先生可告訴你原因?”沈兮問道。
“回主子,不曾。”那黑衣女子規規矩矩的回話。
“主子?”容澈換好衣服從門内出來時,正好趕上那黑衣女子來報信,看着沈兮皺眉,他極有眼色的說:“長庚先生八成是有了昨天宴會上的消息……”
容澈話音還沒落,就聽見咕的一聲從腹部傳來。
容澈眼裡立刻寫滿了尴尬,雖然這聲音細如蚊呐,但看主子掃過來的眼神,便知道她還是聽到了。
沈兮無甚所謂,随手吩咐道:
“赤霄,去小廚房傳幾盤糕點過來。”
赤霄,也就是那個報信的黑衣女子面無表情的領命而去。
沈兮能這麼快的翻出赤霄的名字,是因為她是容澈被賞賜給原主之前最得力的暗衛,記憶深刻,别的幾個倒是翻起來有些吃力。
赤霄的身影很快消失,剩下幾個還在規矩的跪着,但沈兮沒興趣再從原主記憶裡費力的去翻她們幾個的名字,幹脆帶着容澈直接離開,去幽蓮苑找白長庚了。
安平王府裡的各式小亭,花草溪流等十分雅緻,沿途的名花貴草亦可見安平王私庫充沛。
沈兮與容澈一路無言,很快行至幽蓮苑。
幽蓮苑地如其名,苑裡有個池子種着滿池的蓮花,隻是現在已經秋天了,滿堂枯葉蓮蓬,沈兮掃過喪失生機的荷塘,心底壓抑着的不甘跳起來打了個滾——跟以前比起來,她現在與池子裡無人在意的枯葉無甚區别。
過了月門,沈兮看見了原主撥過去做任務的兩個男暗衛,和一個穿着陳州貢品流雲錦做的衣服的女子。
流雲錦中織着金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流光溢彩。
興許正是因為如此,那女子才張揚得很,沈兮打眼看過去,她渾身上下的氣質就像一條仗着人勢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