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李類意外進到這個小山谷後,很快就發現了這個爛泥坑,當時河水還沒有完全退去,岸邊有靖河幫的人在到處撿東西,用拳頭和棍棒威吓任何想要靠近岸邊的平民,這個泥坑正好在樹叢最深處,上面堆滿樹枝,這才沒有被那些狗鼻子發現。
若不是李類眼睛尖利,也看不出來有好東西,要不然感覺錯過一個億。
本來是想再等一段時間的,但現在進山的人越來越多,小山谷的入口附近出現了被人為翻動的痕迹,李類現在窮吊吊的,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财富落入他人之手,便準備在今日将它處理了。
下去的路李類早就摸出來了,不過半個多時辰便到了崖壁下。
這幾天陽光充足,将河水留下的淤泥曬得半幹,一腳一個坑,且臭氣熏天,實在是折磨。
李類用自己衣服的袖子做了簡易的口罩,裡面塞滿了氣味濃烈的香草,饒是如此依舊被熏得頭暈眼花。
依着做好的預案,李類直奔箱籠所在的位置。
好在泥坑不大,沒有被完全曬幹,箱籠也不算重,李類用樹枝勾着箱籠往自己的方向移動了一小段距離就可以用手抓住一角,不過幾分鐘就将箱籠拖上岸。
試了下重量,李類沒有絲毫耽擱,将東西往背簍裡一塞便往回走,一路走一路薅樹葉往背簍裡丢。
确認無人跟着自己,李類來到一号秘密基地,清洗完身上的髒污,又休息了一會,這才用樹葉蘸水一點點擦拭箱籠。
這是個黑漆竹編的箱子,外頭用金線和銀線勾勒花草紋飾,做工非常精美,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東西。
竹箱的小銅鎖上就插着鑰匙,李類一擰就開了。讓人失望的是,裡面的東西很少,除了幾件臭烘烘的衣服和幾本泡爛的書之外,就剩半箱爛泥了。
看衣服形制是男性穿的的,這應該是大戶人家公子的書箱。
李類先将書拿出來放好,又仔細淘洗爛泥,摸出了一塊白玉佩和兩個香囊,一個裝着香料,不過已經泡囊了,另一個裝着幾顆小指甲蓋大小的精美銀豆,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花出去。
數了一下,一共六顆銀豆,李類留了一顆藏在身上,剩下的銀豆連同玉佩都塞進一根中空的枯枝裡,再用淤泥填滿,在備選洞穴附近找了一顆最茂密高大的樹木,爬上去将枯枝塞進樹洞裡,用石頭牢牢卡住。
藏好銀豆後,李類确認幾本書都稀爛得無可救藥後,也不打算浪費時間,跟衣服香囊一塊塞回竹箱,找來能染色的植物搗碎後,用汁液将金銀紋飾遮蓋住,接着往溪流下遊找了個深水潭,撿了小石子将竹箱塞滿,鎖好,往水潭一放,很快就沉底了。
這些富貴人家的物件可能會打上自家的印記,賣出去那就是招禍,自己也不可能用,将它埋藏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确認看不出深黑色的潭水裡有竹箱的痕迹,李類滿意一笑,往遠離洞穴的地方繼續采野菜的工作。
晚上依舊一切如常,好在天氣越來越熱,李類終于不用在半夜被凍醒了。
第二天早上,李類碼頭去排隊領免費粥,今天的米比昨天少了許多,隻是加了亂七八糟的野菜才顯得分量多。
李類懷疑那野菜隻是白家人随手薅的幾把野草,沒有洗不說,還很難咬,如此偷工減料自然招來暗地裡罵聲一片。
幹完活上山的路上,李類見到河邊聚集了一群人,似乎是在送别,一群年齡從十幾歲到五六十歲的漢子帶着滿滿滿當當的背簍包袱不知要去哪裡,他們的家人都哭得傷心,彷佛馬上就是生離死别。
李類一眼就看到了小背簍,她正拉着一個面目滄桑的精瘦漢子,一邊說話一邊往他的手腕系上紅線,神情不舍。
“……爹,你一定要小心啊,晚上别離開大家,東西别掉了……”
“曉得曉得,你說過多少遍咯,丫兒别擔心,看好你娘,别讓她省着吃藥,過幾天我就回來咯……”
父女兩人都在互相安慰,殷殷囑托。
李類站在一旁,沒有打攪父女倆的溫情時刻。
“各位!”人群一個中穿着長衫、面容文雅的文士站出來發聲,李類瞧着他嘴巴并沒有張得很大,但聲音響亮無比,像是鼓聲隆隆,一下子就将場上的各種聲音完全壓住。
“野情時節貴,山中多寶芝,大家夥莫要誤了吉時,上路吧!”
主家一發話,一衆采藥人隻能齊聲應諾,拜别泣淚的家人,按照先前的安排各司其職,踏着霞光往山林方向出發。
李類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小背簍,陪她一起看着老父親的背影遠去,直到被深黑的山林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