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濡脫口道,他真的不是不相信唐擁淮和方野,他隻是……
“我隻是……習慣了。”
習慣了什麼事情都先動手。
任何可能會傷害他的朋友和他想要保護的人的東西,不需要讓他們知道,也不需要讓他們擔心,隻要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快速解決掉就好。
藍濡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
這次也是一樣……
方野看着藍濡那雙誠懇望着自己的漆黑眼睛,終于還是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懷疑藍濡是不是之前和方澤樂學了撒嬌這一招,總之看着那雙眼睛他其實已經消氣了一大半,但盡管如此,方野表面仍然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樣子。
“跟我去做檢查!”
“那這個怎麼辦?”
方野順着藍濡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個安靜休眠的仿生人……
“唐擁淮要用他來做誘餌,引出帕丁森。”
藍濡點了點頭。
那好吧,既然是那個小子的計劃,那就由他吧。
——
直到被摁着做完了一整套檢查後,藍濡發現方野的臉色終于有些許緩和。
藍濡的檢查報告顯示,他現在的确非常生龍活虎,甚至比他這個苦逼的靠咖啡續命了三天的人健康的多。
方野歎了口氣,“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你們小兩口多少錢,給個準數讓我一次行還完行不行?”
藍濡笑了笑,沒注意方野用的稱呼。
“怎麼會,要還也是我還債。”
“切。”
方野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半響後他又開口。
“說真的,我算歪打正着剛好碰見,那唐擁淮你打算怎麼和他說?”
藍濡沒有說話,月色從落地窗中灑下一片銀光,将男人溫柔的包裹在其中。
方野突然想起當時在審訊室時的事情。
審訊室裡的血腥味重得他有些受不了,于是方野退而求次的點燃一根煙。
明滅間他看着面前這個高大,殺伐果決的帝王,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再把他和很早之前那個會對自己龇牙咧嘴恐吓的小屁孩聯想在一起。
從十八歲那年起,他就被強行推着往前。
成為帝王絕非那麼容易,方野清楚這一點。這條路上必然會有慘痛的付出,有的時候,甚至可能還需要生生褪去一層皮肉,才能成功在那寶座上坐得穩當。
而唐擁淮已經做的很好了,甚至隐隐有超越他的父親的勢頭。
他冷靜,果斷,在戰場上猶如地獄修羅,在瞬息間就能要了對手的命,他也沒有那些可笑的慈悲,對待那一個又一個的老狐狸照樣遊刃有餘。
隻是有的時候,方野難免會想。
唐擁淮也是會感到疲憊的吧。
這個孩子身邊怎麼就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他曾經依靠的那個人......
藍濡變成呆瓜的這幾天,不僅讓方野見到這個小瘋子居然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也讓他恍惚看見了過去的唐擁淮。
不再是這五年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麻木。
他好像開始慢慢變回一個生動鮮活的人。
好像藍濡從未離開,他在所有人的陪伴下順利長大,不再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不知道怎麼說啊......”
藍濡突然歎了口氣,将方野從回憶中拉回來。
他笑了笑,想起藍濡這幾天幹的蠢事,忍不住笑了笑,開口揶揄道,“嗯?有什麼不知道怎麼說的?你都能叫唐擁淮哥哥,還當着所有人的面親他,說愛他,說句‘老子醒了’有什麼難的?”
原本躺在床上裝鹹魚的藍濡,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
“什麼!!”
“你說我叫他什麼!!!”
方野被他這激烈的反應吓一跳。
“你......你不記得啊?”
藍濡覺得他簡直要瘋了。
他叫那個臭小子,哥哥???
他突然又無力地往後一倒,把自己砸回床上,像什麼巨大的猛獸垂死前發出咽氣聲。
方野被他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我還以為你記得呢。”
他上哪兒去記得啊!!?
藍濡一醒來看到的就是丹尼爾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發現自己能掌握身體後,他把另一個呆瓜意識趕到一邊歇着,然後馬不停蹄地就來收拾丹尼爾這個爛攤子了。
“我真的叫了他哥哥?”
藍濡的聲音聽上去都在抖。
“不是吧,你最在意的居然是這個?我還以為你抓狂的是你說你愛他呢?”
藍濡發出一聲長歎,并沒有回答方野的問題。許久之後他突然問道,“我這次又睡了多久啊?”
“十幾天吧。”
“這麼久.....”藍濡從床上坐起來,望向窗外的盈盈月色,“快就要到那小子的生日了啊。”
“嗯?”
方野沒想到他們的話題跳得這麼快,“下意識地說道,”是啊,怎麼了嗎?”
他皺了皺眉,“你别告訴我,你是打算等到他生日再說......”
“啊......這個啊,其實我也沒想好,說不定,可能吧......”
藍濡笑了笑,“麻煩野哥先幫我保密。”
方野還沒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突然感覺眼前好像有一道藍光閃過。
眼前的景色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方野最後的記憶裡,藍濡好像說了些什麼。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