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或許真的想得太美了些。

唐擁淮望着藍濡。

方才他在恐慌，害怕藍濡從旁人口中聽到他過去幾年的瘋狂，會心生嫌棄。

可是并沒有，他沒有嫌惡自己那五年種種瘋狂的事情，也沒有覺得半點惡心。溫柔清冽的味道離自己又近了一寸，唐擁淮呆呆地任由藍濡捧起他的臉，輕輕吻着自己的眼睛，喃喃道，“好漂亮。”

藍濡非但沒有讨厭他，甚至還在瑞爾斯和方野面前坦白的說愛他。

“哦對了，唐禹……”他突然開口說道，

唐擁淮好不容易放下些的心髒陡然又提到嗓子眼，他突然痛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把事情做幹淨些，總是留下些把柄。

藍濡還是從唐禹那裡聽到了嗎？預言石上說的那些話，他會相信嗎？

似乎是感覺到了唐擁淮的情緒起伏，藍濡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已經可以說是相當熟練的開始安慰孩子。

“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想要讓一個人完全閉嘴的方法。”

什麼？

他愣愣的看着藍濡，模樣呆呆地讓藍濡忍不住想笑，怎麼感覺唐擁淮越來越呆瓜了，以前不是挺瘋的嗎？

“我知道唐禹是你表哥，你可能下不去手，那給點教訓總不至于還狠不下心吧，我可沒見他對你有多麼狠不下心。”

藍濡語氣溫柔，“當然，如果你實在下不去手，我來幫你。”

唐擁淮感覺自己的心髒在一點一點被填充，他猛地抵住藍濡的唇，将他還未說完的話全部吞進自己的肚子裡。他覺得自己正在一點一點陷入更深層中，這場夢實在是太美好了，好到他忍不住想要永遠沉溺在其中，就這樣将懷裡的人永遠留下來。

藍濡挑了挑眉看他，到底還是放棄了剛才自己說的最後一次。

口中的氧氣被掠奪殆盡讓他隐隐有缺氧的感覺，朦胧間他好像聽見唐擁淮在說什麼。

“我這次，一定不會再犯錯了。”

——

“來試試吧。”

方野将外骨骼連接器遞給藍濡，藍濡擡頭看着這台漂亮的雙人機甲。

毫不誇張地說它絕對是目前帝國最先進的S級機甲，如果說暴君已經隐隐表現出超S級的水平，那麼眼前這台雙人機甲，絕對可以算得上真正的超S級。

雙人機甲的利弊很明顯，駕駛員和機甲的同步率發揮到極緻的同時，他們糾纏在一起的精神網也顯得更為重要，若是連接的好，兩名駕駛員都可以将精神力發揮到極緻，可若是有分毫的偏差......

雙人機甲在與駕駛員進行精神連接的時候，與單人機甲略微不同。一方駕駛員除了要面對自己過去最害怕，埋藏在内心最恐懼的片段，還得承受同伴的回憶。

他們的記憶交疊在一起，彼此影響着的，還有雙方的情緒波動。如果一方不信任一方，或是說，其中一個被過去的記憶所困住，那麼另一方駕駛員也會受到同等的影響。

不過方野覺得這些顯然是不用擔心的。在兩人還沒有與雙人機甲相鍊接的時候，唐擁淮就已經借帕丁森的“新蘇醒計劃”進入過藍濡的意識空間。

那個時候他清楚看見過，藍濡精神識海對于唐擁淮幾乎是根本沒有抵抗，而至于會被過去的記憶所困住這一點，唐擁淮和藍濡都是S級駕駛員，應該不至于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因此他全然不擔心這兩個人。

但沒想到他這次又錯的離譜。

“神經通感系統已啟動，連接準備。”

駕駛艙内，唐擁淮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身側的藍濡，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藍濡察覺到他的目光，也轉頭過去，但還沒來得及問唐擁淮，最後一個指令下達的瞬間，他的精神識海突然湧來一片洶湧的潮水，頃刻間便将兩人淹沒。

藍濡看着過去的記憶在面前出現，他像以前一樣隻是放任他們如同遊魚一般，快速劃過。

他同方野一樣并不擔心，因為無論是他的記憶還是唐擁淮的記憶，他們彼此都已經看了個夠不是嗎？

不過即便如此，當看見那個小小的孩子獨自一個人的時候，藍濡還是不免被影響了片刻，好在他很快就調整過來了。

讀條緩慢勻速的向前，藍濡穩住心神，放任記憶快速駛過，不被它們所幹擾。當讀條将要跨向一百的時候，藍濡突然感覺到一整深深的寒意，從背脊直直沖上大腦。

耳邊突然有萬千道聲音響起，将他瞬間包圍。

“不可以......”

“殺了他們，讓一切重來就好。”

“還差一點。”

像是混雜着劇烈的寒風狠狠沖擊他的大腦，藍濡痛苦的皺緊眉頭，那聲音嘶啞凄厲，如同萬鬼哭号一般，尖叫着撕扯他的靈魂。

“藍濡！”

方野的聲音突然響起，讓藍濡找回理智，耳邊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了，他不知道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是什麼，但留在腦海裡針紮一般的疼痛在提醒他，那并非是幻覺。

可無論是他的記憶還是唐擁淮的記憶裡，都不曾有過這樣一個聲音。

帶着那種仿佛要摧毀一切的殺意。

“我沒事。”藍濡穩了穩自己的心神，冷靜下來。

“唐擁淮！他已經掉進兔子窩裡了！”

糟糕！

藍濡轉頭看向一旁的唐擁淮。果然，他此時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但藍濡來不及叫醒他。一方駕駛員斷開連接後，他幾乎是瞬間就被拉入到回憶之中。

“該死！”

方野看着數位闆上頻閃的紅色警告，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已經斷開連接。

藍濡眼前閃過一片漆黑，耳邊突然傳來火焰爆鳴聲，他瞬間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