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這裡?
藍濡本以為困住唐擁淮的兔子窩會是他曾經的某個記憶。
小時候的經曆,或者是逃亡的日子,又或者是瑞爾斯的死訊。
他也有猜測過會不會是自己當時的離開。
但是藍濡怎麼也想不到,唐擁淮的痛苦,居然是他在組織裡被他親生父親告知一切的那個瞬間。
周圍越燒越烈的大火是藍濡的第一重噩夢,而那邊正在發生的一切,是他曾經恨不得永遠埋藏起來的惡心過往。
那明明應該是他的痛苦,他的不堪,如今卻狠狠刺中唐擁淮,成為對他的詛咒。
藍濡快步走過去,将跪倒在地,已經陷入崩潰的唐擁淮緊緊抱在懷裡。
“寶貝!寶貝别看!那些東西,已經不會傷害到我了,我沒有死。”
他不停吻着唐擁淮的額前,眼睛,想要将他從絕望中拉出來。
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用力捏住,那種整個心髒都要被撕成碎片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發抖。
“别看!别被那些記憶所影響!我沒有死,我就在這裡,我不會再抛棄你。”
眼前的景象終于逐漸變得褪去,唐擁淮死死抱住藍濡,力道之大像是要将他整個都融入自己的身體一般。
突然,他像是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一般,低頭狠狠咬住藍濡的脖頸,仿佛這樣就可以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屬于自己的真正的鐐铐。
藍濡沒有任何痛呼,任由唐擁淮的一切所作所為,他一邊摸着唐擁淮的頭,一邊吻上他的唇。
一個溫暖又極具安撫的吻。但是很快,這個吻便被唐擁淮逆轉,變成另一場掠奪,藍濡沒有任何抵抗,予求予取。
他閉着眼,因此并不知道,被他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輕拍安撫的“可憐孩子”,此刻眼神一片冰冷。
方才的脆弱痛苦全部消失殆盡,隻留下一片瘋狂,他像是要用自己的懷抱形成一個堅固的牢籠,誘哄着獵人甘心步入其中。
—
“感覺怎麼樣?還頭暈嗎?”
藍濡看着将自己整個埋在被子裡的唐擁淮,恍惚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那個十四歲喝醉酒的孩子。
“對不起。”唐擁淮先開口道了歉。
藍濡順毛的手頓了一下,随後搖搖頭道,“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他歎了口氣,俯身抱住唐擁淮,“寶貝兒,你是不是其實根本就沒有從幻境裡走出來?”
通感結束後,方野重新給唐擁淮做了一次檢查。
“小樂之前的檢查絕對不會查出問題來,就算是我,當時也肯定會以為他已經沒事了,因為唐擁淮在他的幻境裡表現的,太過正常了。”
同樣是進入深層意識裡,藍濡的反應是陷入沉睡之中,而唐擁淮,居然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安然的和他們進行溝通,甚至比他之前看上去都正常的多。
方野歎了口氣,“在他眼裡,我們都是幻境的産物而已。”
盡管方野說這一切絕對不是他的錯,要怪隻能怪帕丁森那個人渣,但藍濡知道,自己必然也有一半的問題,如果不是他先前反反複複的無視唐擁淮的真心,他又怎麼會被困在那樣的痛苦之中。
“我知道你是在害怕。”藍濡摸着唐擁淮的頭,“是我的錯,我之前,抛下過你很多次,你一時間不相信很正常。”
方野說,“或許是因為害怕吧,所以下意識覺得現在這樣幸福的一切反而是夢,你不是也知道那個瘋子的腦子已經不正常了嗎?他現在把現實世界當作是一場美夢,但心底的恐慌每天都在增加。”
沒關系,往後他會用實際行動來告訴這個小傻瓜,他不會再抛下他了。
懷抱裡的人微微動了動,雙手緊緊環在藍濡的腰上,聲音沙啞艱澀,“不是的......”
“有的時候,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有時候那些聲音很吵。”
當藍濡親口同他說“我愛你”的時候,唐擁淮恍惚也會清醒過來,将藍濡緊緊抱在懷裡,聽他胸口之下,活力跳動的心髒聲。他知道自己應該相信藍濡的話,可每當他想要再往前一步,将這個男人完整抱住的時候,眼前所有美好的畫面就像破碎的鏡子一樣碎了滿地。
他在這樣反複的折磨中,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抓住了他的月亮。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錯。萊比斯.帕丁森,我一定會殺了他,我一定會讓他不得好死!”
唐擁淮将自己埋進藍濡的胸口,低聲道,“我沒有不相信你。”像是什麼害怕被主人扔下的小貓崽,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勾着衣服。
藍濡安撫他道,“我知道,我會讓你知道這一切不是幻境,而是真實發生的。我會永遠陪着你。”
整張臉藏于陰影之下,極力壓抑着自己内心瘋長的欲望和貪念。哪裡有什麼可憐兮兮的小貓崽子,那被抱在懷裡的,分明是一隻陰險狡詐的黑豹,正勾着唇,餍足地享受愛人的全部關切。
——
因為機甲連接失敗,圍剿帕丁森的計劃不得不推遲一天。
深夜,唐擁淮在黑暗中睜開眼,那雙綠眼睛全然沒有白日的脆弱無措,他起身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旁的藍濡,俯身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我很快就會回來。
他無聲開口道,随後離開房間。
蘭蒂斯星的任何地方對王而言都沒有權限一詞。
一架中型飛船悄無聲息的離開蘭蒂斯星,飛往附近星系。
唐擁淮看着監控上的畫面,藍濡仍然安靜的睡着。警報器突然響起,他瞥了一眼那艘正在靠近自己的艦隊,勾唇笑了笑,打開通訊,慵懶地靠在駕駛椅上,目光卻是冰冷的。
“萊比斯.帕丁森,你可讓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