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這再難聽的話她都聽過,難受歸難受,可難受過也就過了。她心裡那些尖尖早就被打磨平了,築成一座窮牆鐵壁,簡單又怯懦。
梁恪沒跟她說過不願意,她就當他願意。梁恪沒跟她說過不喜歡,她就當成喜歡。現在,梁恪沒跟她說要分開,她就當他從沒想過。
捂着耳朵自欺欺人的過日子,安然最在行。
“你倆結婚我們誰都不知道,我是加班回去時看到他家樓下聚着些人。開始我以為是梁媽身子不舒服。你猜怎麼着。”吳辰宇斜靠在沙發上,盯着手中轉動的煙,諷刺的笑着。
“可他媽熱鬧了,梁媽那麼要面兒的一人,大嘴巴子抽在梁恪臉上是一點不含糊。二十好幾的人了,當着衆多親戚的面兒,跪在那兒被媽指着鼻子罵。梁媽罵累了,就哭,哭完了接着罵。折騰他媽半宿。後來人走了,我跟那兒陪着,心裡真不是滋味。”吳辰宇頓了頓,接着說,
“往根裡兒順,全他媽是因為我。安然,梁恪不是别人。是跟我從小伴到大的兄弟。看他為你這麼個人,真的,不值。”
安然突然就沒聲兒了,肩膀也不抖了。一雙眼睛錯愕的看着吳辰宇,好像在分辨他話的真假。
她從來不知道梁媽還因為這事兒打過梁恪。
“世人都罵第三者,各種下三濫的話全用上都不解恨。我也這麼覺得,可不就是賤麼。”吳辰宇迎着安然的視線,安然一直看着他。
“可怎麼才算第三者啊。”吳辰宇拿起煙,放鼻子上聞了聞,“插足别人婚姻,破壞别人家庭,感情。”
“都不是”
吳辰宇湊近安然,在她眼前打了個漂亮的響指。
“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安然黝黑的眸色周圍開始泛紅。她視線定在一處,清瘦蒼白的臉頰往下凹,顯得那雙眼睛過分的大而黑。
她所有的期待、渴望都在那雙眼睛裡,她不會說,卻渴望被人看到,所以她看人總是直愣愣的。
沒人願意被這麼盯着看,尤其被一個确診定性的第三者盯着。好像看一眼就能惹來一身馊。
吳辰宇尤其讨厭這雙眼睛,裝無辜,賣可憐。其實背後藏着的全是污糟的窮心思。
其實,安然的眼睛生的最漂亮,隻是沒人願意停下來多看兩眼。
吳辰宇走後,安然坐了很久。
一杯水,一個人,從清早到正午,到熟悉的身影從對面走出。
李麗走在梁恪一側,仰着頭,正說着什麼。手自然的挽在梁恪的胳膊上。梁恪往她的方向側着身,垂頭認真聽着。
聽完,無奈的笑了笑。
從安然的位置看過去,兩個人是實實挨在一起的。
他們在一起五年,安然從沒有一次,像李麗這樣自如的走在他旁邊過。
梁恪待她溫和有禮,倆人相敬如賓,安然最貪戀他的笑。直到現在安然才懂,笑原來也是有多種的。
一種出于禮貌,讓人如沐春風實則客套疏離。
一種源自内心,直達眼底。
喜愛,包容,驕縱,就算藏了起來,它們也會從心裡偷偷的跑出來透過眼睛向外探個究竟。
恃寵而驕;是情人,愛人,是親密關系裡才會有的。
她和梁恪不是情人,不是愛人,他們隻是被法律認可,薄到幾張紙就能說明一切的夫妻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