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鸾境中不止有荒野，還有一間小屋。屋裡桌椅具齊，當然也有雙人床。

衛鴻并不打算進去。如今最要緊的是找出路。

雲鸾境并不大，很容易就能探到邊。法陣精妙複雜，解開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柳心也幫不上什麼忙，她以往入雲鸾境都是與李滄瀾一起光明正大地從入口進來，可衛鴻卻不想被玄天宗抓個正着。

既然他們能掉下來，說明上面也能出去。

衛鴻上去探了一圈，裝作沒看見謝離因盯着他後背的視線，黑洞洞的，卻比地火還灼人。

墜羽術消散，衛鴻落地。他還未轉身，謝離因就輕悄地踱到身邊，抱着衛鴻的手臂，柔順且乖巧。

衛鴻感受到手心一陣酥麻，被另一個人的指尖輕輕撓過。他的心髒好像也變得軟軟的。

這雲鸾境果然厲害。

謝離因的耳蟲還未去，剛才兩人又進行了兩番對話，然後他就成了這樣。

衛鴻有些心虛地摸了摸他的頭發，不小心将兩根亂發被揉進了謝離因嘴裡。謝離因呸的一下将頭發吐出，眼皮低垂也險些遮不住火星，隻好将衛鴻素白的袖揉成一團亂紙。

柳心在謝離因頭頂上打轉，對衛鴻傳音道：“衛前輩，這麼做不好吧......如果謝前輩知道你是故意的，肯定會更生氣。”

衛鴻壓着嘴角的弧度，盡量讓自己顯得嚴肅淡然。“我已經找到出去的路了。出了雲鸾境，耳蟲自解。”

這回靈均平穩地落到山腳，兩人一魂走入一個集市中。

修真界的集市不同凡間，賣家本身也是修士，貨币隻收靈石，越好的靈石越值錢。

玄天宗山腳下聚集的修士很多，出手也大方。各種賣法寶藥材的攤位應有盡有，一行人被一個賣靈符的攤位吸引。

這個攤位賣的靈符隻附有薄薄一層靈力，符紙材料也不珍貴，畫了一些祈求平安福澤的圖案和吉祥話語，沒什麼實際功效。衛鴻注意到靈符上寫的是：

登仙證道死道侶。

這一款還用的粉紅箋，比其它符紙暢銷得多。

衛鴻暗暗皺眉。謝離因也瞧見了這張祈福靈符，将上面文字念了一遍，笑道：“這便是你們無情道修士的願望。”

登仙、證道、死道侶，三者并不是并列關系。死道侶在前，無情道才能證道登仙。

謝離因搖着衛鴻的手，讓他去買。

衛鴻道：“我不殺道侶，不需要那張符。”

謝離因忽然笑了：“我不信。修無情道的修士盡是心性殘忍之徒，殺一個人就能成仙的美事誰會錯過？”

衛鴻曾跟他說過自己修無情道。謝離因自然不知那是衛鴻驚慌失措下唬他的謊話。他已經見過許多狼心狗肺的無情道修士，多一人也不足為奇。

謝離因問道：“你為何讓我活到現在呢。”

“你若真是我從前的道侶，我不會殺你。你若不是，殺你也無用。”衛鴻看着玄天宗氣勢磅礴的牌匾，給謝離因留下一句話，“當然，你最好說的是真話。”

衛鴻見到了玄天宗的戒律長老。他變換成自己師弟的相貌，化名向明，假稱青雲山問心台故障，來玄天宗借用。戒律長老欣然應允。

他沒說出柳心和李滄瀾的事。一則柳心曾囑托他不要将李滄瀾堕魔一事告知玄天宗，以免師父傷心。二則這件事與衛鴻關聯甚深，他不想多生枝節。

衛鴻若是叫喊一聲，我害得你們玄天宗首席弟子堕魔了，隻怕戒律長老這柄寒鐵劍立刻就要向他捅來。

衛鴻回到玄天宗門外，聽見謝離因與魂魄珠對話。

“我還是第一次叫魔修前輩，而且是一個剛築基的魔修。”魂魄珠遠遠地停在玄天宗山門台階外，門前的兩個守門弟子至少也是築基後期的修為。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跟衛前輩扯上關系的。”

謝離因眸光流轉，意有所指地微笑道：“你這聲前輩我确實擔得起，你猜猜是為什麼？”

對話到這裡就中止了，因為衛鴻正好回來。

謝離因取出一張靈符。柳心看着上面情真意濃、姻緣美滿的文字，魂魄珠在空中僵住。

謝離因眉梢滿是春風。“送你。祝你下輩子找到一個不負心的好道侶。”

謝離因笑得很開心，衛鴻摸摸他的頭，道：“走罷。”

謝離因拿着衛鴻剛遞給他的令符，進入宗門。他一進去，令符就消失了，轉化為謝離因身上薄薄的一層結界，将魔氣隔絕。如果沒有這張玄天宗給的符，他便無法在玄天宗行走。

在魂魄珠的蘊養下，如今柳心已經能凝聚出實體。衛鴻給了她一張隐身符，三人兵分兩路。柳心去取斷緣所需的定情信物，衛鴻帶謝離因前往問心台。

謝離因一路上走得扭扭捏捏，一雙眼睛看向衛鴻側臉，很快又挪開。他含糊的聲音落在衛鴻耳中，就像小貓叫。

衛鴻在他挽過來的時候，嘴角微動。“怎麼了？”

“仙君，真的要去問心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