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鴻突然想,如果反過來念呢?斷緣能變成結緣嗎?
“斷心連,終生緣。”
靈力無風自動,随着他口中頌出的反咒,凝聚成一根白線,在虛影變實的瞬間,靈力潰散四射,衛鴻失敗了。
謝離因正好擡起頭,精準地看向靈力消散的方向。“你在念什麼。”
衛鴻喉結滾動。“我想試一試,有沒有效果。”
“想跟我結緣呀。”謝離因眼睛閃動着星光,微微眯起,抿着唇得意地笑。
衛鴻沒說話。他的手忽然觸到溫度,然後十指相扣。謝離因牽着他往前走,頭發飄在空中。
“好吧,幫你最後一次。”
兩人走到玄天宗主殿廣場外,正巧響起晨鐘。
弟子聚集。鐘鳴九響,戒律長老踏鶴而至。他廣袖一展,七枚玉簡射出,展開文字。
原來是玄天宗的早課。
衛鴻對此頗感興趣,于是就捏了隐身決,與謝離因站在一旁觀看。
在場弟子修為都不高,從衣着上看,僅是外門弟子。戒律長老講得也很淺,大略說了一些基礎心法和劍修入門。深入淺出,指點詳盡,聽者頻頻點頭。
戒律長老身邊跟着兩個内門弟子,出來給新的師弟師妹演示劍法。有不到位之處,戒律長老毫不留情,出言痛斥,将兩個弟子罵得面紅耳赤。新弟子見狀,臉上輕松的表情也收斂了,不敢掉以輕心。
戒律轉身對着新弟子發言:“你們能站在這裡,就代表你們是萬裡挑一的人才。玄天宗從來不缺天才,你們卻需要玄天宗引路。修仙之路沒那麼容易,天才隕落如家常便飯。許多人窮盡一生也摸不到證道的邊。”
戒律袖中輾轉飛出一盞青蓮魂燈,無火自亮。戒律拂過燈身上細密的裂痕,光暈裡突然浮出無數掙紮的人影。
“這些是玄天宗曆代登仙失敗的弟子殘念。”
“第一個。天生道骨,十六歲結丹。情根深種,執迷不悟,在元嬰雷劫灰飛煙滅。”
“第二個。玄天宗最年輕的化神修士。被道侶所負,心境破碎,一生不得寸進,五百年前壽終。”
一張張各色各樣的臉孔浮現又消失,皆定格在風華最盛的時期。若不是聽見戒律長老的話語,很難從他們意氣風發的臉龐上聯想到他們的失敗。
接下來的一張臉,衛鴻與謝離因都認識。
“第八個。千年不遇的修仙天才,玄天宗首席弟子,亦是我的親子,斬緣失敗,不知所終。”
有人已經認了出來。他在修仙界聲名顯著,幾乎無人不知。不少人拜入玄天宗,也是因為對他的向往。
“啊,是李師兄!”
“李師兄怎麼會......”
若不是戒律長老親口所說,很多人都以為李滄瀾早已成仙。沒想到他過了雷劫,還遇到了變數。真是可惜。
“還有一人,她是我最疼愛的弟子,卻違反門規,與同門私相授受,造成慘局!”
謝離因頭上的琉璃珠被無形的力量牽動,直指向戒律長老的方向。而戒律手中亦捏着一粒相同的琉璃珠。
柳心的身影暴露在日光下。她死咬着嘴唇,看向戒律的方向,留下一滴眼淚,卻不肯認錯。
新弟子也不知道她是活人,不是青蓮燈中的虛影。
戒律長老冷哼一聲,将柳心收回珠中,繼續道:“你們都記住,修仙路上,情欲就是最大的阻礙!半年後的考核,但凡通過者,皆能進修無情道!”
今日授課結束。
剛才演示劍法的兩個内門弟子,在禦劍離開前,有過一番交談。
他們認識柳心與李滄瀾。與之相同的是,他們也是一對違反門規的情侶。
他們使用的劍法需要二人互相配合。蘇璃與顧昭日久生情,于是互換了劍穗,将互補的顔色分别系在對方的本命靈劍上,隐秘地傾吐着對對方的愛意。
女子先一步離開,顧昭着急喊道:“小璃,你要去哪?”
“阿昭,我們以後還是不要來往了。”蘇璃搖了搖頭,心中動蕩不安,“你剛才也看見了,柳師姐魂魄盡散。她與李師兄那樣要好,結果還是一樣。戒律長老也說了,我們本就不應該在一起。”
顧昭不顧他人目光,攥着她的手。“可是我沒修無情道!你也沒修,你不是告訴我,你的入門考核沒過嗎?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不能在一起?小璃,我對你是真心的!你若還是不信我,我們便一起去外宗的問心台。”
蘇璃嘴唇顫抖了一瞬,化為流光離開了。
顧昭轉身時,聽見一聲鈴音。他順着鈴聲一路尋去,發現那是一串金鈴,牽着紅繩挂在一隻雪白的腕上。
他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修,紅衣讓她更顯妩媚。
“這位道友......仙子,你是?”
謝離因眨眨眼睛,将愁容捏得恰到好處,蹙眉蹙得風情萬種。他咬唇道:“我好像迷路了,你願意陪我走一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