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本郡主可以喝,但我要你喂我。”她妥協,但又沒有完全妥協。她意識到現在已經安全,不日便能回京,忍不住刁難起他,把自己之前對他的照顧都還回來。
“臣不會喂藥。”沒想到她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宋霁哪裡喂過别人喝藥加上自己最近莫名其妙的思緒,本能拒絕與她接觸。
“不會才要學啊。”薛珍珠語氣理所當然。“你不是狀元嗎?學起來一定很快吧。”帶着笑意黑琉璃般的眼睛裡有着明晃晃的作弄意味。
見他沒有動作,她又開口道:“還是現在本郡主說話不管用。”
宋霁不作答,隻舀起一勺藥遞到薛珍珠唇邊。
用的還是受傷裹着白布的手,本應極穩的手現下微微顫抖,灑了幾滴藥水滴落在她的被子上。
薛珍珠嫌棄地看了眼卻沒有說什麼,她湊近勺子,啟唇微含住勺子邊。
她被侍候慣了,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動作出格。
宋霁第一次遇到這樣情形,見她淡粉色的唇湊近不期然想起他為她渡氣時感受到的軟嫩,哪怕當時情況危急他無心在意其他,但觸感仍牢牢地印在腦子裡。
他動作僵直,豎起勺柄想以此讓藥汁流進她嘴裡。
誰知藥汁全部順着她唇角滴落,薛珍珠不滿道:“笨手笨腳的,連侍候人都不會嗎!”又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他,隻道:“再來。”
宋霁第一次被人說笨手笨腳,不辯駁默默又舀起一勺遞到她唇邊,這次好了一點但仍有一部分流出來。
其實藥汁一口一口喝是最痛苦,薛珍珠知道這個事實但現在隻想看宋霁出醜。
于是倆人一人苦着臉忍着嘔吐地欲望一口接着一口地喝藥,一人緊皺着眉頭小心翼翼地喂藥,倒也算一種和諧。
幸好宋霁學習能力超強,接下來動作越來越熟練,能夠做到滴水不漏。
很快藥碗見底,薛珍珠肚子空空隻有方才喝下的藥汁,她不自覺揉了揉肚子。
宋霁了然:“臣已經拜托朱嬸弄些熱食來,您休息一會就能出來用膳。”說完,宋霁拿着空藥碗出去。
薛珍珠看着他低眉順眼的模樣忍不住道:“我這麼欺負你,你都不生氣嗎?”她可不認為宋霁是個逆來順受的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宋霁沒有回頭隻說了這麼一句徑直出去。
薛珍珠聽這話又想起白瑜,一下子什麼心情都沒有。
逃難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現在不用面對逼婚,她苦中作樂地想。
‘不知道京城現在怎麼樣。’她盯着牆角的蜘蛛網想。
京城·長樂宮
“這都幾日了怎麼還沒有消息,那些暗衛都是廢物不成。”太後撕碎暗衛傳來的密信,“又是未尋到,京城才多大連個人都尋不到。”
“太後娘娘您可不能動氣,太醫勸您要仔細身子,若是您有個什麼不适,郡主豈不更孤立無援。”宋嬷嬷連忙順氣。“再說不是有個什麼宋大人和郡主一起失蹤,說不定他們倆人正在哪個地方避難。”
“什麼宋大人不過一介白身還是個書生,要是他對哀家的珍珠起了邪念怎麼辦。”太後忽然又想到這個問題。“但願他們倆人不要流落到一起,哀家的珍珠那麼可愛動人,誰能不動心。”
宋嬷嬷見安慰反而起了不好的效果,連忙轉移話題:“太後您也知道書生向來酸腐,怎麼敢越矩,說不定現在暗衛已經找到郡主在趕回來的路上。”
“宋嬷嬷你别安慰哀家,哀家還能見到珍珠嗎。”掌權多年的太後豈能聽不出宋嬷嬷勸慰的話,她罕見露出脆弱不自信的神情,眼裡變得渾濁無光。“你說是不是老天爺要懲罰我才将她們接二連三地從我身邊奪走。”
“不會的,郡主吉人自有天相,您忘了法華寺住持給郡主批的命嗎?順遂到老,不會半路夭折。”宋嬷嬷像是遞給太後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太後聽後人才有了些光彩,喃喃道:“對!明一說過珍珠是有福氣的,能夠子孫滿堂,快備馬車,哀家要再去見大師一面。”
宋嬷嬷見太後整個人激動起來,心知攔不住便去吩咐侍衛備馬車。
宋嬷嬷憂心仲仲地想‘當初明一大師确實說過郡主是福澤深厚的命,但前路坎坷有分岔,若得貴人相助方可順遂一生。’但願這次郡主能熬過這次劫難,宋嬷嬷也忍不住向上天祈禱。
*
法華寺作為皇家寺廟一般不接受普通人的朝拜供奉,但主持明一大師卻以普渡衆生為念執意向平民百姓開門。
隻有皇室來人時才清空寺廟,專供皇室使用。
但今日事出緊急,太後來的突然沒有辦法及時清空寺廟,還有三三兩兩的平民香客在寺廟裡。
太後眼下無暇顧及規矩,直接讓方丈帶他們人來到明一大師的禅房外被守門的小和尚攔下。
這是明一大師的規矩,不見無緣之人,哪怕方丈、太後也不例外。
“煩請小師父與明一法師通傳,太後娘娘有要事相商。”宋嬷嬷向小和尚行禮後問道。
但是守門的小和尚告之大師正在接待一位施主,此刻無法接待太後。
“什麼施主能排在哀家面前,你去通傳明一法師,哀家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與法師商量。”太後用詞嚴峻,加上方丈在一旁勸道,小和尚終是妥協,隻得領命去和明一法師說明情況。
沒一會小和尚就出來,太後以為是獲得同意想擡步進去時被再次攔下。
小和尚雙手合十道:“法師說您所求能得所願,故人自有歸來時,不必和法師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