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他低低念道。

“爹爹你說什麼？”宋祈安寫好信，将鴿子抱過來，在它腳上綁好，聽他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沒有。

“無事，花神節那日若是她問你，你便說我有事不在府中。”他深呼吸後冷靜下來，像平日那般籌謀。

放飛鴿子後，兩人各做各的事情，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信鴿又飛回來，這次它直奔小書桌，路過大書桌時假裝不注意抓爛他肩部一塊布料。

真是物随其主，一樣地記仇。

宋祈安見爹爹面色糟糕，隻敢雙手護住鴿子默默後退。

他沒有在意鴿子，直接伸手要信，“念信。”

果不其然，她十分幹脆地同意，還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地點，越是這樣他越是不爽，這算什麼？愧疚後的補償嗎。

宋祈安舉起鴿子在桌前跳起來。“太好喽！我要和娘親一起去花神節喽！”緊接着找出珍藏的肉幹，撕成小塊一點點喂着鴿子。“你也很為我開心吧。”

宋霁看不下去傻兒子，放下信拂袖離去。

平常書生視金錢如糞土，他卻反其道而行之，私下緻力于生财之道。

從前的幾座小商鋪到如今有點名氣的店鋪都有他的參與，現下心情郁結，帶着宋一到常去的茶館。

店裡跑堂見是他立馬熟門熟路地領去熟悉的包廂，宋一點完茶點後給了幾塊碎銀作為打賞，跑堂點頭哈腰感謝着退了出去。轉臉到另一間包廂，不一會拿着分量不輕的銀錠出來。

“扣扣。”敲門聲傳來，宋一以為是方才跑堂，打開門發現竟是端着茶托的慕夕和。

“宋侍衛煩請通告一聲，我有要事與宋大人相商。”慕夕和神情楚楚可憐，任是再鐵石心腸也無法拒絕這樣的女子。

“宋大人今日不見外人。”宋一冷着臉不為所動，擋在門前攔住她所有視線。

“宋一，讓她進來。”清朗的男聲傳來，宋一隻能讓開。

慕夕和難掩得意地進入，将茶水放至宋霁面前。

“你找我幹什麼。”他不看她，不急不慢地扣住茶碗蓋，提起茶碗，手腕微壓，水柱旋滾輕落，叩擊在杯壁上發出悅耳聲響。

隻為自己倒了一杯。

“宋大人不能看在以往情分上，請民女喝杯茶水。”她坐到他的對面，嗓音甜膩。

他沒有說話掀起眼皮看向她，眼神銳利仿佛審問犯人。

隻一眼，慕夕和不敢造次。誠然當初是對方找上門合作，本以為他多少會對自己存不軌的想法，沒想到居然真的隻為和爹爹牽線，不過一個區區五品小官也配不上自己如今的身份。

“不知宋大人可知鐘小将軍？”上次遊船她本想結識權貴，可意外導緻三皇子受傷，爹爹因此事進宮請罪，大夫人待自己更加不喜。本以為嫁娶無望，最近無意中知曉自己居然和這位天之驕子有淵源，想來想去能打聽的隻有宋霁，便來茶館蹲守幾日，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

“略有耳聞。”

“那這位小将軍，可曾婚配？”

“今日來茶館的就你一人？”

“是啊。”莫名其妙的話題，她遲疑道。

“慕家家大業大，可小姐出門連個丫鬟都沒有可見你不受重視，鐘景将來是要承襲爵位，你不配。”宋霁深知對這種人，羞辱比鼓勵更加奏效。

“你…”被拆穿的難堪讓她憤怒起身，擡手指着他。“宋大人，聽說當日遇刺與嘉昌郡主一同落水，想攀附皇室，忘了你低賤的出身？若不是我，恐怕你還做着芝麻小官，鄉野村夫也配議論我。”

他端起茶杯，用杯蓋撇去浮沫，抿了一口茶，喉結輕動，慢條斯理地将茶杯放下，輕笑出聲。微微擡頭看向她，笑意不達眼底。“也是，以慕大人的權勢配小将軍恰如其分，報答慕小姐提攜之恩，鐘景在花神節那日巡城，今日之後你我不再相識，否則莫怪我用上粗鄙的手段。”

明明是再溫和不過的話語，慕夕和隐隐覺察到言語下的驚悚，慘白着臉離開。

“那個跑堂。”他端着茶杯，吹了吹茶葉，自言自語。

“是。”守在門口宋一領命而去。

當夜，城外亂葬崗多了一具無名屍。